第五章 我就是那只无脚鸟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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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办公桌前的唐若，轻舒一口气。刚才的表现，她是满意的。坐到位置上的她继续整理起资料，做行业分析，兼顾着看看手边的商业计划书。

关了电脑的唐若服了胶原蛋白，贴上面膜，她靠躺在床上，拥着蚕丝靠枕，环视这宽敞的大屋，家居陈设都是自己精心购置摆设，唯独屋子不是自己的。一年多前，唐若刚回国找住处，跟着中介走进这小区的那一刻她就爱上这儿。地处东三环的高档楼盘，欧式尖顶，精心修建的绿植，客气的物业，安全的保安，一尘不染的园中石子路，果然是京城知名楼盘。她想做这个小区的女主人，她也配做这小区的女主人。总有一天，她会将自己的名字登记在这小区的业主名单中。而电脑中每一篇会议纪要，每一次与客户见面都向着目标近了一步，就如同当年考雅思出国，每多背一个单词，她都知道自己离梦想又近了一分。

唐若不多话，退出于时的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只是考雅思的时候她只有二十岁出头，而今已奔三十。三十之后是四十，四十的极品职场女人也不过如谢琳慧，想到谢琳慧，唐若就想起她那露了牙龈的灿笑，心下唏嘘。

接着，从人到财到物，唐若悉数讲罢。条理分明，逻辑顺当。于时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你去办吧。”

唐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江小河的，也许从她加入世纪资本的第一天，她就嗅到她跟江小河之间的那种微妙的相斥味儿。

唐若早有准备，娓娓道来，“于总，关于佳品智能的善后工作，我已经整理好方案，跟你汇报下。”

她想，江小河，你有什么资格获得于时的信任？！你那扁扁小小的身材，傻愣

于时接过饭菜，放在茶几上，依旧板着脸。

愣的性格，中式口音浓重的英文——没错，你勤奋，可是难道我唐若就不够勤

于时抬眼见是唐若，又收回目光。唐若看这眼神中并无不快，便露出妩媚的微笑，软软地送出一句，“吃点东西吧。”

奋？只是因为我比你晚进入世纪资本，比你晚认识于时，我就不能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星？即便是论外貌身材，我唐若是女人中的极品。你江小河凭什么压过我？

唐若捂着手边温热的饭菜，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内无应声，唐若推门而入。

唐若的爸爸在她小时候出轨，为此妈妈与爸爸冷战十年，懦弱又偏执的妈妈被折腾得脾气愈发古怪，将被爸爸冷落的原因归结为：唐若是个女孩儿，不能接手家里服装厂那摊生意，所以爸爸才会去找别的女人。于是，妈妈将在唐父身上受的气全撒到少女唐若身上。唐若十五岁的时候，妈妈冒着生命危险生了小弟弟，终于觉得扬眉吐气，而爸爸年龄日长，也便收了心，跟妈妈的关系慢慢融洽。然而，妈妈不仅将自己全部的爱给了弟弟，更觉得她的判断得到了验证：自己一生的不幸都是因为“克母”的唐若。

于时独自坐在里间。

没被父母疼爱过的唐若在这个世界上只相信一个人：她自己。想着想着，唐若很难入睡了。她翻出来久久不下的围棋。

同事们都已下班。世纪资本这偌大的办公室，白天随着创业者的出出进进，人声鼎沸，笑声嘈杂，而到了晚间，则安静得不真实。

小小黑白世界，确有着神鬼莫测之变。这纵横19条线的围棋盘上的变化共为10的600万次方。

跟同事道别后，唐若驾上自己的小车，绕着世纪资本外的小路兜了一圈儿，又将车停回原位。她在楼下茶餐厅买好晚餐，汤汤水水、有鱼有菜，拎着回了办公室。

唐若开局。她在右上角置第一颗黑子走星位小目占角—是为自己。夹起一颗白子，心中想着是江小河，占角星位。

听闻此言，唐若的表情显得比谁都黯淡。她垂头轻摇，连叹气都是梨花带雨，“唉，小河不容易，希望她能快点儿好起来。”

再捏下一颗己方黑子，置于右下小目。

“小河够惨的，看她今天真是挺伤心的。”不知哪个“善心”的同事挑起了话头儿。

接下来一颗白棋，置于左上小目，这是于时。先角后边再中央。

熬到下班，同事们才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地离开办公室。而唐若也随着同事们下了电梯。

她记得金庸笔下脍炙人口的“珍珑局”，逍遥子的一盘棋喻示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

任谁都看得出于时的不快，大家小心翼翼，生怕被于时拎去过项目。谁若撞上这个枪口，定是凶多吉少。

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我唐若人生的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这一整天，不逊于室外的雾霾，整个世纪资本也是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