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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时可怜中国股市的散户,他们前赴后继,春风吹又生。

昔日邻家小妹妹的这一席话倒是把他从沉郁的情绪中解救出来,把他“骂”醒了。

所获得巨量资金,将全部用于填补到地块儿未付款的部分,随后立即将地块儿倒手出去——

小河停住话,收收情绪,放慢语气说:“云清大哥,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让张宏达说句'信任'了。所以,你必须信任我。”

期间,吴跃霆会通过大宗交易减持,同时通过控制的账户接盘,然后在二级市场全部抛售,抛售过程中伴有大量竞价买入。从一级半市场到二级市场再赚一笔。

没有了信任,我们会变得多疑、紧张,彼此的关系就将因此承受巨大的压力。因为信任,所以简单。“我去找于时。”

吴跃霆会通过控制的账号在二级市场拉抬股价,同时配合再发高送转利好,并“适时推出”科曼股份其他重大研发项目成功并获得产业园区运营权继续冲高股价。调节波峰波谷,连续买卖,在二级市场割一茬韭菜,同时获得巨量资金。

当小河走出三诺影院的办公室时,她充满仪式感地回身看了一眼三诺影院那橙色的logo。三诺影院应当有好的结局,不要成为第二个佳品智能。

此刻的于时脑中就像上演着一部光怪陆离的电影的一般,将未来几个月会发生的事情走马灯地“彩排”了一遍。而中国的股市正成天上演这种种戏码:

这一晚,唐若脑中回想起江小河说的字字句句。女人,最看不得的就是一个比她更优秀的女人。

于时的身体已经醉歪在沙发,但头脑却清晰如明镜。他在小河的提醒后更加多留了心眼,早盘算好不参与吴跃霆后续的乱七八糟,只待吴跃霆按承诺将三诺影院并购款到款入账,就退出这个游戏。

唐若将自己全身缩在被子中,用手抚摸着自己光洁的颈项,闭眼回味着那一晚她跟于时发生的一切。那一晚,德朴牌局后醉酒的于时已经被她拥入怀中,在只有她和于时两人的电梯里,她情不自禁地扬起脸来想吻他,他明明已经意乱情迷,却在双唇相碰之前的瞬间,扭开了头,然后轻轻地推开了她。即使电梯里并没有其他人,即使他已经醉了,即使他并不讨厌她,即使她已经不顾一切地主动求欢——却还是被本应该防备松懈的他推开了。

于时闭眼,葡萄美酒夜光杯,这偌大的酒庄就似一只大酒杯,将他们泡住。

被推开的那一刻,她脑子里疯狂地闪动着一个名字—江小河。这是一场三人局,局中看得最清晰的人是她。她从一开始就看出来,江小河这个女人在于时心目中非同一般的位置。于时自己还尚未明白,或许说是,不愿承认。

王东宁不理睬于时,站立起身,挺胸拔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惯于压抑自己的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手握力量。他现在帮着吴跃霆打理着资本进出,单日过手的流水都是七个零起,连昔日的上司都需要他来牵线搭桥才有机会成事,他感到这杯中酒和空气中都飘着金钱氤氲的香气。

她恨江小河。

王东宁有些尴尬地看着吴跃霆,一边自我麻醉提供消息是为了“报恩”吴跃霆之前出手相助,一边也在感受着这资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带来的成就感。

多少年后的唐若才明白,江小河也好,李小河也罢,她其实都不恨。她自己就是那只传说中的不能落地的无脚鸟。一生都只能在天上飞,累了就睡在风里。这种鸟一辈子就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时候。唐若她需要一个对手刺激着自己不要停下来。

于时厌烦地摆手打断王东宁的话,他知道元申股份这一次被曝光的内部信息就来自于这个“奸细”王东宁。

她也盼归巢,但她的巢,又在何处?

王东宁小心谨慎地汇报,“券商报告、评估报告、审计报告已在准备之中,都是吴总朋友,标准格式,一应俱全。业务重整的“市值管理”系列方案也都安排好了——”

第二天傍晚,小河找于时谈三诺影院,谈判目的只有一个:说服于时不要执行对赌,再给李云清一些时间。

吴跃霆已经半醉,他将王东宁叫过来,让他将后面的安排给于时讲讲定定心。

走进熟悉的写字楼,一层大堂依旧明亮。小河心里涌上林徽因的一句话:在记忆的梗上,谁没有两三朵娉婷,披着情绪的花,无名地展开。

吴跃霆拍拍于时的肩膀,“我已经安排好了评估公司,把地块儿的运营收益权评估作价报告搞出来了。三诺影院把这地块儿的收益权的估值撑得不错,单靠科曼的医疗部分,估值可不能这么漂亮。”

她进门跟熟悉的保安打招呼。以往她总是加班到很晚,写字楼里的几位保安都认识她。今天却又不再一样,她已经没有员工的门卡,进不了到电梯间,在门厅做访客登记。

吴跃霆看出来于时的烦躁,“放心,我们已经将地基打得稳稳妥妥,只待将这铁塔扶上底座。”

小河拿着访客门禁卡,刷卡进到电梯间,电梯上行,她对着电梯中的镜面照了照自己,头发更长了一些,发尾落在肩头,额头上的刘海儿被她用小夹子夹起来,露出光洁的大脑门儿,干净清爽。她当然记得,在几个月前这电梯中的镜面里,那个脸色蜡黄、神情憔悴的江小河。

多年做投资,于时眼见着眼前的事事顺心,但身体直觉又带给他强烈的不安。

小河刚走进世纪资本的办公室,就听到一阵笑声—正赶上德州扑克牌局。她想起来,这是世纪资本在周五晚上的例行休闲娱乐,凑齐六人就开局。

酒庄内,于时、吴跃霆和他几个朋友酒杯碰撞声和歌曲的前奏声混杂在一起。酒喝开了,人们散坐各处,吴跃霆举杯给于时敬酒,“三诺影院这次派上了大用场,文化娱乐产业想象空间大,又是上面鼓励的产业,正对那些天天写汇报的官僚们的胃口。”

这一晚,于时、迈克都在,还有其他几位久违的同事。小河走近自己原来的工位,已经被分配给了新来的同事。而自己之前养的那株成天萎靡不振的绿萝,也被新主人养得绿油油。

落叶植物争奇斗艳,空气中飘散着略潮湿的草木幽香,缤纷秋意触眼可及。而白天的气温会保持在人体最舒适的20度。

正是“物是人非”。

此时的澳洲正被浓浓的秋意所包围。

五年前,刚刚跟着于时看项目的小河,总是大大咧咧地敲敲门,探探头,看着于时不忙就直接进去说事情。

为庆祝再下一城,吴跃霆安排了私人飞机直飞他在澳大利亚的酒庄跟几位圈内友人同聚,于时被邀请同行,借以结识一些潜在的合作伙伴。

后来,就越来越客气,越来越讲规矩。再后来,就离开了。

周维退出竞标后,清和镇地块将毫无悬念地归属于吴跃霆。

牌桌上没有老板员工之分,于时解开了衬衫第一粒纽扣,边玩儿边吃水果,让紧绷了一天的大脑彻底缓冲释放。

小河见加加身体转好,心中痛楚微微缓解,但还是提不起情绪,向于时告辞。她不想让于时看到她的这副模样,更不想让于时知道自己内心纠结的是什么。

迈克离开世纪资本后,在股市上连赚几笔,讲起股票来滔滔不绝,这次回世纪资本玩牌算是“荣归故里”。今天又见到小河,诧异又兴奋。

于时不知道小河在想什么,但她的表情变化已尽收眼底。于时想抬手摸摸她的头给她慰藉,沉吟一会儿终未抬起手臂。

小河中途入场牌局,换下一位去开电话会的同事。几圈下来,小河手中筹码不逊于时。中场休息,大家准备吃夜宵。

或许谨慎的周维在关键问题上,一直不能信任任何人,也包括自己。一想到这里,小河的心底一阵刺痛。

迈克输得最惨,“小河,今天这几局,眼见着你这牌风大变啊,连我都猜不透你了。”小河心中有事,将手指放到嘴边“嘘”了一下,摆摆手。

她想不通周维为什么这么做。看着眼前的于时,难道周维认为她会把放弃清河镇地块的消息传给于时和李云清?她回想着,她确实在公开竞标答辩之前见过于时和李云清。

迈克输了筹码,但是毕竟在股市上真金白银地赚了钱,心情仍旧亢奋,“哦,小河你最近过生日吧,得送你个生日礼物啊。你要什么,我承包!”

于时静静地在旁边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他看出来小河有心事,却不便开口询问。直到小加加静静入睡,小河转过身来,脸上又泛起不开心的表情来,于时莫名觉得有些心疼。她怎么了?

“得了。这礼物,你给不起。”正借着这个机会,小河转过头面向着于时的方向,“于时,我想跟你要个生日礼物。”

小河瞬间被这笑容治愈了,不禁微笑着逗起小加加来,和她玩了好一会儿抓手指的游戏,逗得小加加咯咯直笑。

于时点头,站起身。小河会意,随着他离开牌桌,走到窗边。“不要执行对赌。”

小加加现在刚好醒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转来转去,看到小河就自然地伸出手来,纯净无暇的笑容挂满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