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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肤色,阴柔相貌,居然是昨夜河道官船上和仇家见面,没说几句就被斥退的晏家八郎。

凉棚里身穿红袍官服翘腿扇风的雁二郎慢腾腾起了身,踱出凉棚相迎。

两人远远地认出彼此,互相寒暄,晏八郎躬身行礼行到一半便被雁二郎托起,单看动作,像是交情颇为热络。

应小满边走边吃惊回望。

看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原来竟是认识的。

“晏八郎是大理寺的人。”身侧的七郎淡定说,“雁二郎领着审刑院职位,在官场上有来往,彼此认识并不稀奇。”

应小满想起七郎刚才画的三角线条,点点头。

七郎抱着还在低声抽泣的阿织,在身侧慢悠悠地往门外走,“他们两个今日齐聚在漏泽园,倒有些意思。”

思忖片刻,忽地一笑,“该不会如我想的那般罢。”

应小满把斗笠往上抬三寸,两边目光碰了下,催促少卖关子快说话的意思。

七郎却开口就卖个大关子。

“话说去年秋冬时节,京城出了一起里通外国、倒卖精铁兵器的轰动大案,惊动皇城里的官家[1],引发三司会审。”

“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参与会审,朝野瞩目。从去年秋冬审到今年开春,刚审出点眉目,参与会审的其中一名朝廷官员,失踪了。”

应小满被引出极大兴趣,追问,“然后呢。”

七郎抱起阿织,把糊满整张小脸的眼泪耐心擦了擦。

“然后,这两位今日便来了漏泽园。大理寺和审刑院不对付,这两位的性子也不怎么投契,轻易走不到一处。突然一起相约前来漏泽园……我在想,也许,他们来查验最近下葬的尸首里,有没有那名失踪的官员。”

“然后呢。”应小满没听到想要的,继续追问,“轰动全城,惊动官家,引发三司会审的那桩倒卖精铁兵器大案的后续呢?”

“主审官员失踪,案子必然叫停,审不下去了。没了。”

应小满:“……”

这是她今年听到的最虎头蛇尾的故事!

她慢腾腾地边走边打量。

晏八郎很快离开凉棚,在几名青袍官员陪同下,继续往漏泽园深处行去。雁二郎留在凉棚,笑吟吟目送。

目送时还言笑热络,顷刻转身时脸上的笑容已散了个干净,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一行人背影,扇柄唰一下打开,精巧象牙扇摇了摇,背身便走。

应小满:“……”这笑面虎!翻脸跟翻书似的。

这时他们尚未走远。七郎抱着抽泣的阿织,应小满带着斗笠搀扶义母,乍看便是寻常的一家四口,并不引人注目。

雁二郎领着众亲随大步出门,和应家人擦身而过,在木门外翻身上马,应小满听到马背上方传来一句笑骂。

“出城跑马三十里,文书翻验几箩筐,累得爷爷半死,总算把公差做完,可以做点私事了。昨夜被人讹去城西瓦子门的那俩蠢货呢。”

嗯?城西瓦子门,俩蠢货?

听着耳熟!

应小满的脚步不知不觉放缓,眼风往身后一扫。

果然有两个汉子臊眉耷眼地从人群里出列,噗通跪倒在马前,磕头如捣蒜,“二郎恕罪!小的知错……”

马上的雁二郎一哂,“我手下不留蠢货。今天能顺利找到人,算你们戴罪立功,昨晚的事不和你们计较;找不到人,别怪我不客气。丑化说在前头了,你们两个带路,去铜锣巷。”

猝不及防听到“铜锣巷”三个字,应小满胸腔里一颗心骤然急跳,扑通!

她本能就要回身去望。

斗笠就在这时被人不轻不重按住。

七郎在耳边道, “别动。照常往前走。”

应小满的右手被轻轻地扯了下,七郎一手抱阿织,一边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在她左侧边,义母那边听到“铜锣巷”的表情也在发蒙,她本能地去牵义母的手。

几人一个牵一个,应小满梦游般走到自家雇车旁,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右手用力一挣,从握住至今的温热手掌里挣脱出来。身侧的七郎没提防,闷哼了声,“小满……你手劲不小。”

应小满的右手火燎般背去身后。

食指中指名指,三根纤长秀气的手指头在衣袖里蜷起,细微地捻了捻。

刚才这三根手指被七郎攥住走了一路,触感温热却又不像皮肤,倒像左手裹伤的布带。

应小满有点后悔手太重。刚才下意识用力一挣,不知刮擦到了哪处伤口。

她把阿织从七郎怀里抱去车上,小声嘀咕,“受伤的手少乱动。我动手可快了。”

七郎忍着手疼,欣慰说,“确实动手快若闪电。嘶……令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