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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小满:“……”什么情?况?说好?的无人荒僻院子呢?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斜对面的少女僵硬地蜷缩在角落里,差不多年岁的两个?少女连身上布衣裙的颜色式样都差不多,对望着发懵。

朝南正门处传来一阵隐约脚步声。片刻后,开锁声响起,院门被人推开了。

穿着体面的管事?男子站在门外冷笑。

“小娘子吃了这顿教训,学乖了没有?我家二郎是何等人物,若能得他的青眼,少不了你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哭个?什么劲。”

管事?一摆手,身后两名健壮婆子迈进门来,左右抓住庭院中站着发懵的应小满两边胳膊,半挟持半拖拽地拉出门去。

管事?回身关门,咔嚓,又把门锁上了。

他提着灯笼当先领路,边走边说:“我家夫人的意思早和你说过。二郎看得上你,你便在他屋里伺候着。二郎看不上你,自会把你打发出去。我们雁家这样的体面人家岂会勉强人。”

“好?了,把她?脸上泪擦一擦,领去二郎院子里,就说夫人心疼二郎满城地寻人,做主替二郎把人寻来了。” 最后一句是对两个?婆子说的。

婆子果然来擦脸,咦了声,“这丫头没哭。”

管事?:“嘿,早上带进门一路呜呜咽咽,原来是假嚎呐?我就说,泼天降下的富贵,哪有人不愿接的。”

应小满:“……”

她?越瞧这位管事?越眼熟,声音也耳熟……

不正是二月里把她?哄骗进门签契的那位吗!

“当真?领我去见二郎?”她?躲在婆子身后细声细气道,“雁二郎,雁翼行?”

管事?哂笑,“进门时?要死要活的,还以为多贞烈,原来连我们家二郎的名讳都打听清楚了。得了,趁二郎还没归家,赶紧把人送去。二郎愿意留下,那就是两厢情?愿;二郎怪罪下来,只需说夫人的意思。”

应小满:?到底什么情?况?

她?发着懵,被拉扯到一处敞阔安静的院子。灯火四下亮堂,主人尚未归家,院门半闭,灯火光芒从门缝泄露出来。

婆子上前敲门,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厮应门。

院门刚打开,两个?婆子把应小满往里一推,高喊了声,“夫人心疼二郎满城地寻人,做主替二郎把人寻来了。”掉头就走。

被留下的应小满和院子里几?个?小厮面面相觑。

小厮们惊艳地围她?转了两圈,躲去旁边嘀咕:

“真?是上次那位?不过怎么不吵不闹的?上回不是打出门去了?”

“莫非被夫人寻到后,一番劝说,回心转意?小娘子当真?一等一的绝好?相貌。”

“夫人怎会如此好?心?”

“等二郎回来看看?”

其中一个?收拾了庭院边的石桌,引应小满入坐。应小满捏了捏腰间牛皮囊系着的飞爪,拒绝坐露天的庭院里。

“不要在庭院里坐着,给我找个?屋子。”

几?个?小厮低声商议几?句,敞开正北明房边上的一处耳房,把人引入门里,点亮桌上烛台,明晃晃的两根粗蜡烛照得屋里通明透亮。

“二郎马上便回,小娘子少侯片刻。”

应小满坐在靠门的长桌边,把烛台放到身前。

小厮们这句“马上便回”,叫她?硬生生等了半个?时?辰。

直到暮色浓郁、天光几?乎全?黑时?,远处终于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院门敞开,有个?耳熟的声音从院子外响起,懒洋洋笑说:

“听闻我那位好?母亲抢了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进门,巴巴地送来我这处?她?是嫌我的名声还不够坏,替我锦上添花来着?抢来的小娘子呢。万一想不开死在我院子里,我便可?以直接入宫面圣,自请流放了。”

几?名小厮呼啦啦迎上去七嘴八舌一通说,院子主人“啧”了声,脚步声笔直往耳房这处走来。

紧闭木门被推开,穿堂风涌进屋里,桌上烛光摇曳,屋内光线一阵明暗不定。

雁二郎脸上带着三分讽意抬脚迈进门来,长桌边坐着的应小满也应声抬头。

两边视线对碰上,雁二郎还挂着嘲讽笑意的神?色细微一变,脚步不自觉停住,“你……”

应小满鼓起腮帮,猛地吹灭蜡烛。

屋里顿时?黑暗下去。

雁二郎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脖颈边骤然一凉。一柄冰凉薄刃紧贴皮肤,刀尖隐约血气传入鼻下。

“进屋。多说一个?字杀了你。”

雁二郎缓慢地往屋里走。

门在身后关上了。周围黑黢黢的,只有心跳如鼓的声响越来越大。

黑暗里传来一声低笑。

“还当真?是你。我原以为家中继母随便捉了只小白兔来毁我名声……”

脖子动脉边上划开一道细痕,血丝瞬间渗出。

“闭嘴。”应小满恼火说,“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雁二郎不再说话,缓慢抬高双手,表示并无恶意。

应小满挟持他去耳房靠墙的小床边,手一推,把他推去床里坐倒。劈手揪住衣襟,刀刃抵在心口部?位。

今天潜入雁府的事?比想象中顺利一百倍,事?到临头,到了放话威胁的关节口,应小满之前从未做过,张口就说,“我搬家了。”

说完自己愣了下,这几?个?字可?不大像威胁。

雁二郎手肘撑着床闷笑起来,刀尖抵住的胸膛心口处一阵震动:“嗯,我知道。今天才去铜锣巷,扑了个?空。你搬去何处了?”

应小满忿然道,“才不告诉你。”

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她?继续第?二句威胁,“以后不许再找我。”

雁二郎笑道,“这句才像执刀闯门该说的话。应小娘子,你的刀还抵在我胸口,威胁语气可?以再凶一点。”

应小满大为恼火,“不许打听我家!不许喊我应小娘子!”

“那当面叫你什么?”

“喊小娘子就好?……不对,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雁二郎靠着墙又是一阵闷笑。

在应小满火冒三丈之前赶紧停下,好?声气地解释,“京城只有这么点大,我手下又领着一路禁军,时?不时?在街上转几?圈。即便我此刻应下你不见面,万一意外撞上,并非我所能控制。”

应小满一点都不觉得京城“只有这么点大”。

她?觉得京城地界大得很,“意外撞上”的可?能性很低。

“意外撞上了不怪你。你装作不认识我,我假做不认识你,我们街上擦肩而过就是了。”

她?严肃地说,“你敢再追着我的话,我今天可?以把刀抵在你心口上,下次就可?以拿刀划开你脖子。我说话算话的。”

雁二郎赞赏道,“这几?句威胁得很认真?,就是差了点气势。‘我说话算话的’,听起来有点可?爱……”

应小满恼火地把刀尖往前送,瞬间扎破几?层衣裳,血丝渗出衣襟。雁二郎赶紧抬高双手,表示无意挣扎反抗。

“今天我的话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我要走了,你叫外头所有人都退出去。”

“不要我送你出门去?”

应小满一怔。她?已经记住了来路,打算原路返回,从偏远小院里飞爪攀出去……

心里比较片刻,果断拒绝。

“不用你送,我自己出去就好?。好?了,现在可?以高声喊了。”

雁二郎于黑暗里笑睨她?一眼,果然抬高嗓音,喝令外头看守的所有人退下。

应小满很满意地收起薄刀。

“我走了。只要你老实不声张,以后我不会再来寻你。对了,你家里西边有处荒僻带锁的院子,里头锁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那个?应该才是你继母替你抢来的。等我走后,记得把人放了。”

夜风吹过庭院,漆黑耳房里木门一声轻响,月色下映出一道轻烟似的身影,瞬间闪出门去。

雁二郎点起蜡烛,低头打量自己戳出洞的心口衣襟。

一不挟持他离开,二不堵嘴防止喊人,三不试图灭口。临走前还好?声好?气叮嘱他把荒院里的姑娘放了。

这位应小娘子……持刀入室威胁人的事?,头一次做?

把衣襟袍子戳出的洞随意掩上,雁二郎盘膝坐在床上,回想片刻今晚被入室威胁的场面,头一句威胁话凶巴巴地说“我搬家了”,登时?肩头细微颤抖,笑得止不住。

他喃喃自语,“之前误会了,这位分明就是只小白兔。嘶……拿刀捅人还挺狠。”

“有句话我可?没骗你,应小娘子。京城真?的不大。找个?人没那么难。”

——

唰地一声轻响,飞爪再次搭上墙头。

又一声轻响,飞爪收起。

应小满从墙头跳下,把飞爪小心地收回牛皮囊中,挂回腰间,掸了掸身上的灰土,高高兴兴回家去。

爹爹说得没错。在身后穷追不舍的,或许只是装凶的狗崽子。

雁二郎表面跋扈,内里乖得很。

说一句他应一句。

身后威胁除去,她?可?以安安心心地筹划报复仇家的事?了。

*

七郎于五日?后的深夜悄然回返七举人巷。

幽静夜色里,他轻声询问尽责守门的两个?汉子,“最近应家诸事?安稳?可?有人登门闹事??”

两名汉子神?色纠结,“最近应家一切都好?。无人登门闹事?。”

只有小满娘子不声不响消失整个?白天,回来时?高高兴兴擦了一晚上的飞爪……

这已经是四天前的事?了。除此之外一切都好?。

还没等他们想好?要不要回禀,七郎已经放下心来,推开院门。

大晚上的,应小满还没睡。

精神?气瞧着比刚搬家时?还好?,照亮的油灯挂在树枝高处,她?坐在树下木桌,埋头专注地画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