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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家中有贵客的缘故。

丰松院今夜烛火通明, 明黄的庭院灯火映亮了半边天空,和应小满上回在七郎的带领下远观那?次大?不相同。

丰松院管事把应小满领进门,沿着曲折游廊一通疾走,接连穿过三道?拱门, 最后停在某处偏僻小院的边角落。

管事推开一处小小的耳房, “这里是你住处。今夜晚了, 你暂且歇下, 明早再分派差事。”

“对了。”管事将?走时?又特意回身吩咐:“今晚丰松院有贵客。你安分待在自己房里,夜里莫出门,切勿冲撞了阿郎和贵客。”

应小满抱着包袱, 点头如捣蒜。

等管事前脚离开,她立刻把包袱往肩膀上一搭,悄无声?息开门——

小院半开的门边有人说话,声?音居然?似曾相识。

“今晚新来的洒扫丫鬟, 可是个安分的?”问?话的赫然?是七郎身边亲信, 隋淼!

管事说, “新来的不知底细,特意把她单独安置。性子像安分老实的, 打扮得也朴素。刚才训话时?头也不敢抬, 只点下头, 静悄悄关门歇着了。”

应小满静悄悄退回屋里, 把虚掩的房门关好。

隋淼果然?入院来查看。

细微的脚步声?绕着耳房走了半圈, 满意离去。临走前隋淼叮嘱管事,“把院门锁起。明早再开锁。”

应小满有备而来,一把锁哪里锁得住她。

唰一声?轻响, 擦得亮晶晶的飞爪攀上墙头,又瞬间消失。

隋淼今夜似乎忙得很, 大?步流星地沿着抄手游廊疾走,应小满纳闷地跟随身后盯梢。

他不是七郎的亲信么。为?什么管起丰松院的事来?

难道?七郎在家里的处境竟这般不好,连身边的亲信都能被家主晏容时?随意差遣?狗官着实可恶!

应小满的心揪了起来。朱红柱子背后静悄悄露出一只黑亮眼睛,若有所思盯着前头还在疾走的隋淼背影。

要不要把人拦住,私下里问?一问?……呸!她才不要管七郎闲事!

但是,七郎在家里过得不好,却表现得无事人般,从?未和她透露过半句,还是问?一问?的好。

七郎和晏容时?也有仇。万一哪天像晏八郎那?样?,被仇家雷霆发作一场,送去大?理寺拘押……

呸!七郎才从?她手里救下仇家性命,他们自家兄弟掰扯去,她才不要管七郎闲事!

隋淼的脚步突然?停下了。

“阿郎在何处?”他拦住一个路过的管事问?。

应小满耳朵一竖。

她早不是初入京城两眼一抹黑的乡下土丫头了。京城的高门大?族人丁兴旺,家里定有许多个“郎君”,但“阿郎”只有一个,便是当家的那?个。

隋淼问?得是仇家晏容时?的去向!

她当即屏息静气,听那?管事指路。指得具体?何处她没听明白,但隋淼明白就行。

高处悬挂的灯笼光映亮了蜿蜒曲折的抄手游廊,也朦胧映出廊子周围的花丛树影。

隋淼沿着游廊疾步前行。两侧的花丛树影当中,时?不时?闪过一道?烟雾般的身影。

应小满今天有备而来,穿戴的都是从?晏八郎手里抠来的五贯钱添置的新衣裳,深蓝色薄衫,烟灰碎花裙,适合夜行……

灯火通明的一处院门很快出现在面前。

彼此显然?是极熟识的,护院汉子冲隋淼点点头,说,“阿郎和贵客在书房议事。”

隋淼问?,“贵客打算几更天回?夜路不太平,得提前准备起来。”

护院汉子叹气,“贵客不打算回,说今夜就睡书房里。贵客带来的人已经把枕头被褥、换洗衣裳送进去了。”

隋淼露出无奈的神色。

十一郎上回暗巷遇袭,得知应家小娘子意图刺杀的其实就是晏家七郎,晏容时?。却不知怎么地错认到十一郎身上。

十一郎坚持自己假扮“晏容时?”,吸引应小娘子再来刺杀,趁机把误会和所谓“世仇”问?询清楚。

晏七郎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但十一郎也不是个轻易被说动的主儿。

门里门外默默互看一阵,院子里又快步走出来一个精干汉子,对隋淼转述,“阿郎吩咐下来,贵客今晚在书房安置,阿郎歇在东苑。”

隋淼无奈说,“我这便去准备。”快步走进院门。

院门随后关闭,把四周透亮的灯火关在门里。

草木葱茏的廊下假山石后,应小满静悄悄竖起耳朵。

晏家家主晏容时?,果然?好生奸猾。竟然?安排贵客住自家书房!

如果不是被她意外偷听到今晚的安排,她理所当然?潜入丰松院最大?最气派的书房院子,一门栓敲下去……替死鬼就是倒霉的贵客了!

如今既然?知晓了安排,她屏息静气,拢了拢烟灰色的碎花布裙,静悄悄往草丛阴影里一蹲。

头顶一轮弯月静悄悄挪动,草丛里蹲着的身影抱住膝盖动也不动。

远处梆子敲响三更。

应小满蜷在草丛里眯了一觉。

她梦见了义父。

体?格壮得像头黑熊的义父,在大?片黑影中走近,蹲在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在梦里仿佛变成很小的小女孩儿。似乎只有阿织那?般大?。

她抱着膝盖仰头问?,“爹,我想你了。你怎么半年都不来看我,是怪我还没有替你老人家报仇吗。”开头笑着撒娇,说到最后时?声?音发颤,带出了鼻音。

义父还是那?副嗡嗡的嗓门,很严厉地说,“多大?年纪了,还喊爹!你是有自个儿亲生爹娘的,要叫义父!”

她在梦里也觉得委屈,低头看看自己的短手短脚,忽然?一阵高兴涌上心头,她多大?年纪了?她和阿织一样?大?!

她立刻快活地扑过去,抱住义父的腿撒娇,“我才四岁,不喊爹喊什么?爹爹!”

梦里的父女俩抱作一团。

义父无奈地随她抱。

温热的大?手落在头顶上,嗡嗡的声?音说道?,“伢儿记住,报完仇就走。我给你的五十两银子好好地用……”

应小满在梦里逐渐醒来。

抬手抹了把湿润的眼角。她在梦里竟然?高兴出了眼泪。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笑出声?……

她倏然?警惕起来,一骨碌翻起身,警惕地四下里张望。

无人注意这处。显然?并没有在梦里笑出声?,引来查探的护院。

她在山中打猎惯了,追猎时?选择藏身处几乎成了本能。她选择的这处草丛,并不会偏僻到令护院特意走过来查看,而是靠近小路边,时?不时?有一两个人来往,反倒不引人注意。

三更夜半。书房院子透亮到照亮天幕的光亮熄灭了,只从?门缝漏出来少?许灯光。

应小满静悄悄沿着院墙转去东边。

深夜了,东苑三间正屋最西?侧,卧寝里的此间主人居然?还没睡下。

东苑有个小小的荷塘。蛙鸣声?声?,夜里微风吹过庭院。

应小满蹲在靠近荷塘的一处假山石灌木丛后头,斜对面便可以看见寝屋半敞的轩窗。

子时?深夜,屋里竟还亮着灯。

灌木丛静悄悄左右拨开,露出一只清澈透亮的眼睛,滴溜溜四下里转两圈。

屋里靠墙放了一张雕工精美?的架子床,占地不小,左右金钩空悬,双纱复帐已放下。

里头影影绰绰露出个人影,披衣坐在床头,似乎在提笔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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