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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想了,回头让倩倩仔细问问陈太忠吧,不知道什么原因,段卫华总觉得,自己要问陈太忠这件事的话,那家伙未必肯说实话,让干女儿出面问问却是个不错的选择——对他来说,做为一个市长,与其被人用假话来欺蒙,倒不如不问了。

接下来,就是该给王宏伟打电话了,段市长很含糊地说了两句,“宏伟,布置抓捕张大庆吧,嗯,声势大一点,不要怕他闻风而逃,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向临河铝厂的警方要求协助。”

王宏伟一听就明白了,段市长是说,抓得到抓不到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这件事传开,他手下的警员要是过分能干,将人在凤凰抓获,反而没准,是要挨批评的。

这当然也算得上是凤凰市送给范如霜的人情,声势越大,张永庆就越被动,不过,王局长不知道啊,他刚想跟段市长确定一下,想到自己还要给陈太忠去电话,终于是活生生压下了这个念头,算,领导的意图都领会不了,也太显得自己无能了,我还是问陈太忠吧。

陈太忠怎么能知道段卫华是如何想的?不过,把声势弄得大一点,下马乡那里就容易整顿一些,这是毫无疑问的,说不得他就又“一贯正确”了一次。

“哦?既然是段市长的意思,那就等等再抓嘛,先造声势好了,呵呵,”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声让王宏伟听得有点刺耳,“不过王局,我怀疑风声已经泄露出去了,毕竟田正阳那家伙扛了一天多,张大庆没准已经跑路了呢。”

“这个我还用你提醒?”王宏伟冷哼一声,“我们布置的是全面的抓捕,他跑得了和尚,总是跑不了庙……”

陈太忠猜的还真没错,田正阳一被抓,张大庆就从办事处其他的职工那里得到了消息,凤凰市警方行动之迅速,真的令他咋舌。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仓惶跑路了,由于不知道田正阳打电话的经过,他的心里还不停地怒骂:你丫看起来有点脑子,怎么就不知道跑得远点去打呢?

不过他也没跑远,而是就在凤凰找了一个相熟的朋友家住了进去,还不住地托人打问田正阳的下落:无非就是打了一个恐吓电话而已,二十四小时不放人,四十八小时也该放人了吧?

谁想,四十八小时之后,不但田正阳没被放出来,凤凰市警方反倒已经放出了风声,在四下查找他的消息,张大庆一听就毛了:我靠,完蛋个球的了,这他妈的……我得出去躲一阵了。

可是他仔细想一想,又有点不甘心,说不得又通过比较隐秘的渠道,联系上了自己的哥哥张永庆:大哥,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张永庆回答得很决绝:想躲你就出去躲两天吧,这是凤凰市配合范如霜整我呢,只要哥哥我倒了,也就没人查你了,你这算屁大点事,支使人打个电话而已。

张家哥俩感情一直不错,张大庆知道老大不是在挤兑自己,不过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他要真躲了,无疑哥哥那边的压力会更大一些。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想着在老大眼中自己这个没什么用的弟弟,关键时候还能帮忙扛上一扛,张大庆一咬牙一跺脚:老子自首去!

好死不死的是,他没去派出所或者分局自首,而是直接去了市局,接待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干警。

小警察听他说完之后,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半天,转头看看一边的联防队员,“小董,这个人说他是张大庆……”

这当然是那个交游遍天下的小董,他上下打量一眼张大庆,手一挥,“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走走走,不要妨碍公务啊……”

小董心里明白着呢,今天他找王宏伟批个条子办个户口,却一不小心知道了关于铝厂的一些事儿——王局长对他没什么戒备心。

“没听说过,你们就四处找我?嗯?”张大庆恼了,“阴平分局那边都有信儿了,我正要问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呢。”

“你废话真多,说没听过就是没听过,”小警察也反应过来小董的意思了,眼下不能让这厮自首,登时一拍桌子,“赶紧走人啊,不走的话,信不信我把你弄起来?”

“你们找我,我来自首,这叫妨碍公务?嗯?”张大庆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临河铝厂的张大庆,我说你跟领导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叫我打我就打,那我多没面子啊?”小警察瞪他一眼,居然还有心说风凉话。

谁想小董拿胳膊肘撞他一下,又努努嘴,“他真这么想自首,就先关起来呗,回头查查资料,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小警察愣一下,一拍脑袋,“董哥说得也是,人家有悔过自新洗心革面的愿望,咱们也不能不配合,来……”他手一指张大庆,“你跟我来。”

这声“董哥”,小警察是叫得情真意切,小董的提醒真的很及时,人家在市局自首不成功,就不许人家跑去其他分局或者派出所啊?

可市局又不能敲锣打鼓地声明,不许接受张大庆的自首,这种默契只能存乎于心,说却是说不得的。

那么,别的警察要是领会不到其中精髓,欣欣然接受了丫的自首,到时候再查出来这厮是从市局里自首不成又出去的,那就难免要吃两句挂落了。

两个人把张大庆带进了一间讯问室,把人推进去之后,大门重重一碰就离开了。

临关门时,小警察还不忘记笑着跟小董嘀咕一句,“梁河的张德庆?我真没听说过啊,董哥你有印象没有……”

张大庆一听就着急了,身子猛地向外扑去,怎奈大门已经重重地关上了。

斜靠在包了厚厚橡胶的大门上,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地上滑去,一时间泪如泉涌,“呜呜……我是来自首的,我是来自首的啊,我叫张大庆,我叫张、大、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