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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她还拿出一个熊猫抱竹子的毛绒玩具,笑着打趣道:“我拿这个你会生气吗?”

这是一根绿色毛绒长竹子,最上方有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它正侧头抱着碧绿竹竿,两只眼睛圆圆的,好像亮晶晶的宝石。这似乎不光是毛绒玩具,还是敲肩膀的按摩捶,可以握住竹子敲一敲、打一打,缓解身体的疲劳。

辛云茂抬眼一瞥,他喉结微动,低声道:“……不会。”

楚稚水将熊猫抱竹拿出来,她握住按摩捶的碧绿长柄,顺手就在辛云茂身上敲两下。

辛云茂老实挨敲,他余光扫到一旁的小男孩,冷不丁道:“你来选一个。”

小男孩看到辛云茂中奖大感震撼,便一路呆呆地跟过来,显然还没有回过神。他不料对方会这么说,顿时露出错愕的神色,一改方才的挑衅态度,小心地瞄辛云茂一眼,又偷看起玻璃柜里的奖品,没有立刻就应声,看上去有点扭捏,想要又不敢要的模样。

辛云茂微抬起下巴,他如今大仇得报,似笑非笑地嘲道:“你也只配选她挑剩的。”

小男孩当即露出耻辱的神色,这回说什么都不肯上前:“……”

楚稚水用小锤猛敲辛云茂,她惊叹于竹子妖小心眼:“不要欺负小朋友!”

“我给他选一个。”辛云茂挑一个绿油油的毛绒玩具,他从柜子里取出,递到小男孩手里,“这个适合你。”

小男孩接过来一看,发现那是只菜狗。绿色的憨笑狗狗,头部围一圈绿色菜叶,好似嘲讽些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男孩:“!!?”

“没事,你自己再挑一个,让老板拿给你就行,我们先走了。”楚稚水软言安慰受刺激的小男孩,她赶紧推着幼稚的辛云茂往外走,吐槽道,“你再这么搞心态,他以后就不来了,彻底把游戏城戒了。”

小男孩最初就不该嘲讽辛云茂,辛云茂可是阴阳怪气祖宗,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人一妖从游戏城出来,不知不觉就耗空游戏币,抱着赢回的奖品往家里走。

天色渐暗,晚风习习。澄澈天空染上黄昏的朦胧,在天际线处晕出浅黄、淡紫、微红的梦幻颜色。

河水在晚霞里波光粼粼,长桥上的路灯已亮起,更为这座小城增添光彩。

楚稚水挥舞着手中的竹子小锤,她现在离开游戏城,终于有机会询问道:“你刚才怎么中奖的?还有之前怎么赢那个小孩?是不是作弊了?”

“什么叫作弊?”辛云茂闻言蹙眉,振振有词地反驳,“我凭实力跟他玩,怎么能够算作弊?以前就说过吧,只要是世间合理的,我都可以让它实现。”

“……这还不算作弊吗?”

“作弊前提是必须参与进来,我本来就不需要遵循规则,所以不能算作弊。”

人类作弊是要牟取私利,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功名利禄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甚至不如在游戏城跟小男孩一决胜负有意思。

人类社会在他眼里跟游戏城没差别,不管是金钱、地位、名声或气运,都跟能改数据的赌博机一样,只要手指一拨就可以变动,完全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正因如此,神不容易理解人类的七情六欲,在无限能力背后,就是永恒的无感,一切都唾手可得。

只要是天地间存在的事,不会撼动到法则,那他都可以办到。

“是你总不找我许愿,所以才不知道这些。”辛云茂抱怨道,“每次许愿只是些小事,不是让我帮你刷鞋子洗椅子,就是带饭吃你剩菜,反正都没有正经愿望。”

她要是许愿发财暴富,现在估计早财富自由,哪里还用得着上班?

楚稚水郑重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吃剩菜真跟我没关系,我至今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是你愿望少才这样。”

“主要我确实没愿望。”楚稚水无力发声,她眼看他闷闷不乐,开口道,“这样吧,我现在许一个愿。”

辛云茂望她:“什么?”

“以后跟我玩游戏不许作弊。”楚稚水不悦地发声,“不然我不是赢不了了。”

辛云茂一愣,小声辩解道:“……我刚刚跟你也是认真玩的。”

他和楚稚水都是公平竞争,就是故意气小男孩,这才稍微耍点手段。

“我知道,不然你早挨揍了。”

辛云茂轻轻地哼一声。

一人一妖走上跨河长桥,眼看小区就在不远处,都不知不觉地放慢脚步。

楚稚水仰望天色,她借着最后的微光欣赏黄昏景色,说道:“听说今天本来有暴雪冰雹,结果到这个时间,连一片雪花都没看到。”

辛云茂侧头看她,她穿一件洁白的轻薄棉服,好像裹着软绵绵的云朵,莫名就透出几分可爱。他迟疑一会儿,睫毛颤了颤,问道:“你想看雪吗?”

辛云茂不太喜欢雪,所以他会安排放假,但不可能真下冰雹。暴雪和冰雹对竹子来说,是冬天里的残酷摧残,如果落在他身上,他同样觉得难受。

“我没见过十一月就飘雪,还以为会飘点雪花下来,那种一落地就融化的。”楚稚水肯定不愿有冰雹,但雪花好歹是冬季特色,总归是吸引人的。

辛云茂沉默。

片刻后,他们缓缓地向前走,半空中居然真飘下雪花,在路灯的映照下闪闪发亮,随着微风悠然地打转,消逝在波光荡漾的河面上。

不远处传来孩童的欢呼声:“下雪了!下雪了!”

“等一天就下这么点。”旁边的大人出声感慨。

绚丽霞光和晶莹雪花互相映衬,好似漫天都飘起金粉,将槐江市装点得夺目起来。

楚稚水拈起一片飘来的雪花,她似有所悟地回头望辛云茂,只见他漆黑的碎发也沾染冰霜,但那点小小的寒意眨眼间就融化不见。他目光柔和地盯着她,什么都没有说,又什么都说了。

他的眼眸透润如墨玉,深色的眼,深色的发,深色的衣。偶尔白雪附着,很快随风消散。

她没准终其一生看不到他白首的时刻,只能通过天空中的点点柔雪,用想象力描绘出那一幕。

她忽然想起一首诗:飞雪有声,惟在竹间最雅。山窗寒夜时,听雪洒竹林,淅沥萧萧,连翩瑟瑟,声韵悠然,逸我清听。1

现在也算是听雪敲竹了。

楚稚水停步观雪,无法描绘此刻的感受,笃定道:“是你做的吧。”

辛云茂跟着她停下,他盯着她脸侧发丝上的雪花,或许是没触碰到她脸颊的缘故,那枚小小的冰花没有立马消融,还在调皮地贴着她。

“不管是放假,还是下小雪,都是你做的吧。”她迷惘道,“但这有什么意义吗?”

她早就该猜到,这些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无非是他愿不愿意做而已。

辛云茂一只手散漫地插兜,一只手蹭掉她发丝上的雪,像往日般平静:“没什么意义,但你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