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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抓着赵忠海,给他戴上手铐,把他拉了起来,“老实点。”

赵忠海将嘴里的雪吐掉,顾不得正在流血的大腿,开始叫屈,“两位警察,我没抢东西,这钱是这个死女人说还我的。”

林诺哭唧唧看着何平,“警察先生,他冤枉人,我又没欠他钱,为什么要还他钱?他一个大男人突然闯进我们照相馆,还威胁我,我不敢反抗,才把钱拿出来的。”

别说林诺说得很真诚,就是不真诚,王正和何平也不相信赵忠海。

人家小姐在洋人的照相馆工作。

照相啊,那是多么高级的东西。

人家工资高,打扮得那么洋气,你一个看着就穷酸到了极点的穷学生,你欠人小姐的钱还差不多?

这抢劫犯不老实。

何平一巴掌抽赵忠海脸上,“还想冤枉小姐,给小姐道歉。”

“我没有!”赵忠海大叫。

啪,又是一巴掌。

何平:“给小姐道歉。”

他们还指望着小姐将今天的事情瞒下来呢,这不让小姐心里气顺了怎么让小姐帮他们。

“我……”

赵忠海还没说答不答应,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啪啪。

啪啪啪啪。

短短几分钟,赵忠海就肿成了猪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一边哭一边说:“对卜切(对不起)。”

“看你态度很诚恳,我原谅你了。”林诺一脸大度,然后拿着钱走了。

赵忠海继续哭,哭声跟杀猪似的。

王正和何平压着他往警察署走,赵忠海大腿中了弹,根本走不了路,两个警察抓着他,他一只脚就在地上拖着,鲜血在冰雪之上画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进了警察署,当然是没人给赵忠海治腿的,都是直接关起来。

就那么巧,王正和何平在把赵忠海押进牢房的路上就遇到了肖署长。

肖署长刚严刑逼供弄死一个左盟地下党,心里正烦着呢,随口问道:“这个犯什么事了?”

王正和何平对视一眼,默契的把洋人的照相馆几个字给略过了,说道:“一穷学生,不知道是不是穷疯了,当街抢东西,还拒捕。”

肖署长打量了一下赵忠海的衣服,确实是学生装。

上面还写着C城师范大学几个字样。

提到师范大学,他就想杀人。

C城师范大学简直是反贼窝。

好不容易政府抓到了几个左盟的人,跟他师范大学有什么关系?

那王继民,纪行昭,周问灵几个连夜写文章骂国民政府,还去政府抗议。

这些人是不是也想造反?

还有师范大学的那一批学生,就该多毙几个,每回游1行也属他们那一片闹得最厉害。

委员长辛辛苦苦和r国谈下来的何平,那容易吗?

这帮人就知道瞎喊,什么坚决反对卖国,委员长就是一国之主,卖个屁啊。

要不是上头压着,他早拿枪把这帮学生给毙了,干啥啥不行,闹事第一名。

啪。

肖署长又抽了赵忠海一巴掌。

赵忠海拼命的哭着嚎着,可惜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肖署长瞪了赵忠海一眼,带着人大步离开。

何平问旁边的人:“发生什么事了,肖署长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还不就左盟那些事呗,抓了几个文人,那帮子教书的快翻了天了。听说王继民校长带着纪行昭,去了厅长的办公室闹,把厅长惹毛了,厅长打电话过来把署长又骂了一顿。”

“唉,署长也不容易。”

何平说完,和王正压着赵忠海进了牢房。

进了牢房了,就由不得赵忠海叫屈了。

一百零八样刑具,赵忠海一个都抗不过。

几天后,何平拍了拍被辣椒油滴在鞭痕上,惨叫到没有了一点声的赵忠海,“考虑好了吗?认罪吗?”

赵忠海被绑在柱子上,用尽所用力气点头。

“认了就好。”何平笑了,“现在呢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找家里人拿钱赎人,一百个大洋,少一个都不行。二个,咱们兄弟俩找个机会给你脖子放放血,尸体扔出去给外边的乞丐野狗。”

进了警察署,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赵忠海骨头彻底被打碎了,他根本不敢多想,伸出了一个血淋淋的手指头,意思是他选第一个。

王正走近一点,“说吧,让我们兄弟联系谁,谁能给你出赎金。”

“卓,卓……卓诗琴。”

赵忠海撑着一口气不敢晕。

一晕倒,辣椒油立刻泼上来,他真的受不住了。

赵忠海艰难的说道:“师范、师范大学,卓,卓诗琴。”

说完,赵忠海彻底晕死了过去。

何平王正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无所谓了,又把赵忠海扔进了牢房,然后去警察局门口点了个跑腿的小乞丐,让他去找卓诗琴。

小乞丐先去的师范大学。

师范大学还有几个不回家的学生,小乞丐一路问过去,找到了周问灵。

周问灵又将消息通知给了卓诗琴。

卓诗琴一听,差点吓昏过去。

赵忠海好歹也是堂堂师范大学的学生,怎么会去抢劫呢?

虽然两个人现在在冷战,但是卓诗琴对赵忠海还是有感情的。

她急匆匆穿好鞋,不顾身体的不舒服,立刻去了警察署。

监狱内,阴森。

但是至少不潮湿,看着居然比赵忠海给她租的房子还要好一些。

赵忠海躺在地上,右腿已经废了,就算治好,也只能废了。

他虚弱的睁开眼,看到卓诗琴,一下哭了:“诗琴……诗琴……只有你还念着我……”

“阿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被抓进牢里呢?”

一提到这个,赵忠海满腹委屈怨恨,“还不是林诺那个贱女人。”

“林诺?”

“照相馆那个贱女人,我去找她还钱,她冤枉我抢劫,这些警察一听那照相馆是洋人开的,怕得罪洋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抓了进来,受尽拷打。”

赵忠海凄惨的哭着,“诗琴,诗琴,好诗琴,你快救救我。”

卓诗琴只是一门心思追求新式恋爱,被自己对爱情的美好幻想给欺骗了,又不是真傻。

一旦从爱情中醒了过来,她脑子还算清楚。

她问:“照相馆的女人叫林诺吗?她借了你的钱吗?你为什么要找她还钱?”

赵忠海说不出话来了。

总不能告诉诗琴林诺是他老家的童养媳,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吧?

现在他这个情况,要是卓诗琴知道他根本没有钱,还有老婆孩子,怎么可能还会筹钱救他?

赵忠海:“就是一些事情。”

“阿海,你要说清楚,把一切都告诉我,我才能知道怎么救你啊。”

卓诗琴看着赵忠海悲惨的模样,一心疼,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阿海,你知道他们要多少赎金吗?一百个大洋,我哪有一百个大洋,你就是卖了我也没有啊。阿海,你和那女的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家在哪里,你不是说你家里还算小有积蓄吗?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家里人发电报,你是独子,他们一定会筹钱救你的。”

又是一个谎言。

谎话说多了,到现在发现,哪儿哪儿都是坑,根本无路可走。

赵忠海那毫无防备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

卓诗琴一下就想到了《原配》里那个虚荣爱装的赵海忠,尤其是那一双皮鞋,一只手表穿四季的描写。

她愕然惊醒般问道:“阿海,你不会全都是骗我的吧?”

赵忠海沉默了。

“阿海,你家里是不是根本没有钱?”

卓诗琴疯狂追问:“那你爹呢?”

“你娘亲呢?”

“你亲戚朋友呢?都没钱吗?”

“既然都没钱,照相馆的女人怎么会欠你的钱?”

听着听着,赵忠海也恼了。

“对对对,我就是没钱,我家里就一个老娘,她去年就死了,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你满意了吗?”

赵忠海怒骂道:“照相馆的女人也不是别人,是我老婆,是我在老家,我娘给我娶的童养媳,我和她还有一个孩子,她可能就是故意陷害我,因为我为了和你在一起甩了她。”

赵忠海到最后还在继续推卸责任,“我为了你,被她要挟,一次又一次的给她钱,为了你,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找她要钱,最后被她陷害,都是我活该,好了吧?你走吧,我不用你救了,你让我自生自灭行了吗?”

说完,赵忠海像是置气一般躺在地上,一个转身,用后背对着卓诗琴。

卓诗琴被这一连串的真相给震傻了。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忠海的背影。

她到底爱上了怎样一个男人?

他怎么能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呢?

“赵忠海,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卓诗琴拍打着牢房的栏杆,“我到底怎么你了,你要这么骗我?我也没图你的钱啊,你凭什么把一切过错都推到我的头上?”

“呵呵,你是没图过钱,但是感动你的哪一个瞬间不要钱?”

赵忠海继续推卸责任道:“要不是因为你虚荣,我用得着撒下弥天大谎吗?如果不是你一点苦都不肯吃,跟我发脾气,自己跑了出去,我需要去找林诺要钱,被她陷害,被警察抓进局子里吗?”

“赵忠海!”

卓诗琴也别赵忠海这副不识好歹的样子给激出了脾气,“你现在还在冤枉我?是我跟你发脾气吗?不是你一回来就跟我发脾气吗?不是你让我滚的吗?现在你是我自己跑出去的,你知不知道我还怀着你的孩子,我一个孕妇,大冬天的跑出去,你也不知道找找。”

“我找了。”

赵忠海忽然转过身来。

他见卓诗琴气得浑身发抖,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激了。

如今卓诗琴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果卓诗琴不救他,那他就真的只有死了。

赵忠海说道:“诗琴,我去找你了,我晚上气消了就去找你了,找了一夜没找到你,还摔了好几跤,我是去医院看伤的路上路过照相馆看到林诺才想到可以找她还钱的。诗琴,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