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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缓缓在道,吕尚静默默看着。

由于是统一建造,因此房舍都是一模一样,排列整齐,都是五户一排,二二相对,却是十户一火,设一火长,五火一甲,设甲长。

三百户分成了六甲,将这万亩之地划分了出去,只见现在春来,山藤都恢复了葱茏,爬满了田地。

农户却还在挖掘着水渠。

这个冬天来得早、去的晚,随黑水洋上新一轮灵气潮汐,帝都还银妆素裹,应州已迎来暖湿水汽,而来自漠北冰寒空气并不立时褪去,于是暖锋、冷锋就在大平原上交替往来,相互绞杀着。

这一个月的春寒期,对普通农户也许是坏消息,对山薯来说却最好不过……作为短日照作物,昼夜温差越大,块茎膨大越快——相比下,本最容易夺占薯苗资源的杂草却呈现劣势。

去年冬天集体劳作,除冻土来临,难以继续施工的分支水渠,南廉山道路、水车、房屋、迁户……早立春前都完成了,一切井井有条。

而现在,万亩山薯苗自冬日的严寒中苏醒过来,继续生长,虫子在反复的回寒中一波一波被冻死,使佃户自最繁重的除草、除虫工作中解放出来,得以将时间精力投入到对剩余分支水渠的清理。

只见河流蜿蜒而去,一排排水车建在岸堤上,高十米,显得很壮观,别的都关了,只有三架开着闸门,这是此时用水不用这样大。

吕尚静喊着:“停”

立刻下了车,仔细查看一架,只见这水车转着,出了“哗哗”声响,轮叶上的竹筒不断将河水倒入水渠中,水渠连绵通向远处。

不远处,有十几个小孩在嬉戏打闹,吕尚静看着,暗想:“编户以军法,开渠以农耕,主公的才器真是远大。”

“可惜,这地里恶气还没有散尽,要不立刻就有万亩沃田。”

上了牛车,又去向一甲之地。

沿途见着,见着十字路口,五十户都排列整齐,中间是巨大的晒谷场、粮仓、甲长所、巡丁所,还有是个杂货店兼旅店。

不远处,就有一口井,全以青砖所砌,并在上面建井亭以蔽风雨,又设辘轳以便提水,吕尚静巡查上去,见着井水清冽,满意点了点头。

这时,还有些匠户正在建祠,规格不高,却想的周全,吕尚静又抵达岗哨,爬上楼,向着周围一看。

只见翠绿田垄有上千人在忙碌,万亩呈不规则叶形,以南淤河为界,主渠向北一直到达新庄,并在两侧蔓延出支渠细渠,完整灌溉水网已基本成型——这样通畅的叶脉,理论能支撑起肥厚的叶肉,未来水田并不是梦想。

“气候已成,终不负重托,唯一忧虑的是,这片恶地刚刚有复苏迹象,何时才能真正化为良田?”

正思忖,有两个佃户扛过来一大箩筐,“轰”放下,兴高采烈喊着:“吕先生您快来看,这是新割第一筐山薯,好极了”

“哦。”山薯冬种春收,三月普遍收割,现在早了点,但先收割一批并不成问题,吕尚静下去细细瞧了。

只见薯块整齐硕大,一个个皮色雪白,摸着光滑而无龟裂,这就罕见了,不由难以置信:“田里都是这样?”

“都是”其中年轻些的佃户大声应着,脸色兴奋通红:“都是各火里收上来的第一拨,还没来得及挑选,这种品相在山里都是百中出一,没虫子咬过,也没有渗进毒气,连人都可以吃……来时听说是恶地,真有这样专种山薯的恶地,青公子买的可就不亏了……”

“不看看谁做主买的,是青公子能亏么?就你瞎嚷嚷”一人不屑的撇嘴。

“我这不就是忠心,那个……耿耿,替公子着急”

“我看是着急那岳家吧?水灵媳妇还没过门,就三天两头给人家除草挖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上门女婿。”

“你这是眼红……”

吕尚静已完全听不到争辩,一撩裳就跑到了最近田里,双手顺蔓在泥里挖掘,几下刨出一颗雪白山薯,抛下又挖了几颗还是这样,甚至更大。

瞬间的恍惚,喜悦涌来,使他深深埋,贪婪呼吸着泥土的芳香……这味道,果是变了。

身后迟钝的佃户还在争辩“专种上品山薯的恶地”,吕尚静听在耳中只觉得可笑,但真要深想,却不由身心颤抖

“万亩水田,甚至上等水田……”稍顷,叶青从容笃定神态浮现脑海,吕尚静就回过神来,点着两人:“你们快去请三老爷过来,芊夫人还在书房?也请过来。”

两人领会,上马奔驰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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