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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珠忙道:“这点子小事,怎敢言辛苦?”只想一想过年时接的那些红封,翠珠就一点也不觉着辛苦,说完了这些,她便微微起身,“不打搅大爷和奶奶歇息了,奴婢们去后面车上坐着了。”

贺文璋和于寒舟不管在屋里还是在车厢里,又或者在外头散步玩闹,等闲不爱叫人在跟前伺候着。翠珠十分有眼色,说完了正经事,就要带着人下去。

贺文璋自然不会阻拦,对外面赶车的下人吩咐道:“停一停。”

车夫便将车子停下了,等翠珠和两个小丫鬟下了车,才重新行驶起来。

翠珠和另外两个小丫鬟坐上另外一辆马车。都是相处很好的姐妹们,坐在一处,说话就不怎么顾忌。嘴快的一个小丫鬟,很快将事情的先后对姐妹们说了一遍,然后道:“依我看,那女子就是心思不正!”

其他人纷纷发表意见:“咱们大爷赠了她一只风筝,是小蝶去送的风筝吧?若说熟稔,她该跟小蝶熟稔才是。便是请求帮忙,也会求见小蝶,找小蝶探探口风吧?”

“就是,小蝶生得圆圆的脸,人人都爱跟她说话。没得那刘姑娘不找小蝶,直接找上咱们大爷。”

“你这话又不对了。那刘姑娘先找的翠珠姐姐,我瞧见了的。”

众人便纷纷看向翠珠:“翠珠姐姐,可是如此?”

“是。”翠珠点点头,将刘姑娘做了鞋袜,要送给贺文璋的事说了出来。

刘姑娘送鞋袜的时候,并没有遮掩着,翠珠便没觉着说出来有什么。

“她果然心术不正!”

“这是希望翠珠姐姐带她见大爷呢?”

“她也是傻,做了鞋袜送翠珠姐姐,说不定翠珠姐姐带她见大爷呢!”

“你又傻了不是?咱们翠珠姐姐是什么人,会看得上这仨瓜俩枣?”

众人叽叽呱呱说起闲话来。总归回到京城,要大半日的工夫,不说些闲话,时间怎么消磨?

又有人说起来:“她也算是躲了桩祸事。若真给她进了侯府,做个什么丫鬟,日后做了不规矩的事,咱们奶奶可饶不了她!”

“嗨,不至于,就咱们大爷疼人的样子,哪里等得奶奶出手?他早料理了。”

翠珠就瞪她们:“嘴上没把门的,大爷和奶奶也是你们嚼舌根的?”

小丫鬟们纷纷掩了口。

但是没过多久,又开始说起来:“都瞧着咱们奶奶好性儿,哼哼,咱们奶奶是好性儿,可不代表她没手段。”

“咱们奶奶若是发起威来,谁都挡不住呢。”

虽然于寒舟日日好性儿,谁也不为难,但丫鬟们又不是不长心眼子的,哪里就把她当面团儿似的人看了?

面团似的人,可写不出那些诡谲的故事——又是掏心,又是挖眼,还抽筋剥皮做旗帜,给书生戴了绿帽儿,且和野男人一起花书生的俸禄,对那魔头和大侠也是捏在手心里,任意施为。

“还真有点想见识一下。”有个小丫鬟语带憧憬地道。

其他的小丫鬟们也纷纷露出一些憧憬来,然后就被翠珠挨个打了一巴掌:“胡说八道,好好的日子过得不耐烦了?”

如今大爷好着,奶奶也好着,大家的日子都好过。真到了那一日,逼得奶奶使出手段来,见了血光,大家都得提心吊胆地伺候着!

小丫鬟们挨了打,纷纷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但是车里寂静着,也怪无聊,就说起了翠珠的闲话:“翠珠姐姐,那王家香料行的管事和咱们二爷身边伺候的长墨,你更中意哪一个啊?”

“是啊,翠珠姐姐更喜欢哪个?王管事瞧着稳重些,长墨的模样更好些,对翠珠姐姐也都真心,翠珠姐姐动心了没有?”

翠珠捏和帕子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淡淡看过去:“怎么?等我嫁出去了,你们好做这个管事丫鬟的位置?”

“哎哟,姐姐怎么这样说?”

“可冤枉死了!”

“再不说了还不行吗?”

众人讨饶,又说起别的来。总之人多,叽叽喳喳的,并不无聊。

于寒舟和贺文璋这一路也不无聊。吃些点心,喝点茶,亲热一下,随意找点话说,不知不觉便到了侯府。

两人先回了长青院,换了身衣裳,重新梳妆打扮了下,才去正院请安。

“回来了?”见着精神奕奕,比往日气色更好三分的大儿子和大儿媳,侯夫人的眉头挑了挑,“在庄子上住着可舒心?”

贺文璋恭恭敬敬地拜下:“庄子上住着很好。母亲,我觉着自己如今好多了。”

见他这样,侯夫人便不忍心刺他了。

是啊,儿子一日比一日好,她还不满什么?便是儿子混账了些,可也是她活生生的,好端端的,能跑能跳的儿子。

“那就好。”她道。

贺文璋便问道:“父亲和母亲这些日子可好?”

“不好。”侯夫人一下子皱起眉头,面上带了厌烦,“文璟简直魔怔了,非要娶那陆小姐为妻。她的身份,怎么般配?”

这话却不好接。

贺文璋犹豫了下,到底决定是挺弟弟:“文璟若是喜欢,成全他也没什么。”

“岂是我不愿意成全他?”侯夫人跟点了的爆竹似的,噼里啪啦往外倒,“璋儿,我为你娶了安氏,安氏的祖父在朝中任户部尚书,父亲则是鸿胪寺卿,她的叔伯们也都在朝中任要职。我既为你娶了这样的妻子,再叫我给璟儿娶个平民女子?”

“别人怕不是要误会,璟儿非是我亲生的,而是从哪里抱来的!”说到这里,侯夫人气得拍了下桌子。

当年,她大儿子眼看着要养不活,为了传宗接代,再从哪里抱个儿子来,也不是没可能。外头那些人的嘴,脏的脏,臭的臭,到时不知要编排些什么来!

侯夫人熬了这些年,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儿子的身子好了,可以扬眉吐气了,不想因为小儿子的婚事再被人嚼舌根子!

贺文璋听了这话,便十分为难起来。

母亲说的这些,他之前没有考虑到,才站在弟弟那一边。此时想着,这事实在复杂得很。

“况且,还涉及到以后的事。”犹豫了下,侯夫人看着大儿子颇好的气色,终于是说了出来:“璋儿,你的身子渐渐好了,你是嫡长子,你父亲的爵位便要落到你头上。那么璟儿,我势必要给他娶个好妻子,扶持他几分。”

贺文璋忙道:“母亲,这爵位我不——”

“璋儿,你是嫡长子。”侯夫人便道,“你父亲与我说过此事,哪怕你的身子好起来后,并不如璟儿,也是你承爵。日后你和颜儿生了孩子,便是长房长孙,更该如此。”

本来这话该由侯爷跟贺文璋、贺文璟兄弟说起。

但是此时话赶上了,侯夫人索性便说了出来:“璋儿,你懂得我的苦心吧?可是文璟不懂。你既然回来了,便替我劝劝他,我近来实在是头痛。”

贺文璋听得这话,登时有些后悔回来了。

但这后悔只一瞬间就散去了,他是母亲的儿子,该当为母亲分忧:“是,我见着他便劝劝。”

因着他在别院住了快一个月,今日回到府中,自然一家人一起用晚饭。

贺文璟下学回来,见哥哥回来了,顿时很高兴:“哥哥!”

兄弟两个见了礼,然后坐下说话。贺文璟凑近了哥哥,小声说道:“哥哥,你回来就好了,你不知道,我这阵子过得有多难。”

他几乎天天被侯夫人打!

鸡毛掸子都断了两根!

“哥哥,你回来了,正好帮我劝劝母亲。”他两眼希冀地看着哥哥,希望哥哥遵守诺言,在此事上帮一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