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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不甘心的心情怎么也无法平息。

梁璎就住在东宫里,这个念头一直折磨着她。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看着魏琰对她百般维护,看着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看着梁璎身上带着的幸福的笑,看着他们一次次生死与共。

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那是她的爱人,明明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的喜欢的都是她。

她在这样的煎熬中日复一日。

如何能不嫉妒呢?

“太子如今病了,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有着断后的风险?更何况是皇帝,这可正是你的好机会。”

薛夫人的声音还在响着,薛凝突然打断她:“既然父亲知道太子病了,这个时候提什么选秀,是跟皇上笃定了太子不会好吗?父亲就不怕皇上心有芥蒂吗?”

薛夫人被她说得愣了愣,但又像是并没有在意:“皇上器重薛家,怎么会这么容易心生芥蒂?倒是朝中人,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现在都攀着太子这根高枝。你赶紧生下皇子,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爹。”

“阿敏还没回家吗?”薛凝不与争辩,转而问起。

说到这个,薛夫人有些头疼:“没。她闲着没事,非要去跟踪太子做什么?偏偏太子又出了这种事情。不过皇上对她向来纵容,估计也就是吓唬吓唬她。”

薛凝未再多言了。她在母亲走了以后,也离开了凤仪宫。

她知道薛敏被关在地牢里了,现在那个男人估计根本分不出心思来。她上下打点了一番,很轻松地进入地牢里。

看到妹妹的那一刻,薛凝愣在了原地。

她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那边地上蓬头垢面的女子,要不是正拼命地朝着自己爬过来,嘴里叫着“姐姐,救我”,薛凝几乎要认不出来那是自己的妹妹。

她的身上不知道是哪里受的伤,全身血迹斑斑。脸已经脏得看不清模样,靠近时,更是一股恶臭袭来。

可那确实是薛敏的声音。

“姐!姐!”薛敏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姐,你快救救我!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声音到了后面的时候,已经尖锐得隐隐有崩溃之意。

薛凝想着那个男人一边擦手,一边说“只是问她几句话”的温和模样,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上前两步,第一句问的就是:“太子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薛敏像是已经神志不清了,一开始还继续重复着带她离开这种话,见薛敏毫无反应,才终于回答她的话。

“姐,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啊!只有太子出事了,你才能有机会!”

薛凝抓着牢柱的手一点点收紧。

“皇上器重薛家。”

“皇上对她向来纵容。”

“朝中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

母亲的话不断地回响在薛凝的耳边,某一刻,薛凝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的心中,慢慢浮现出这个认知。

处理从龙之功的薛家,会让魏琰名声受损。

但处理的若是一个恶贯满盈、毒害皇嗣的人呢?只会像萧家那样,人人拍手叫好。

薛凝腿软得有些站立不住。所以魏琰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吗?只是为了这一天吗?她再也顾不上还在叫着她的薛敏,转身跌跌撞撞离开。

***

梁璎收到了周淮林的信。

内容很短,只有几个字。

“好好吃饭,按时睡觉。”他好像猜到了梁璎现在的情况。

看到他的字时,在魏文杞床前守了几日的梁璎才觉着疲惫袭来。她终于愿意去偏殿休息了。

魏琰也知道。

他看到了周淮林的信。

明明就是生硬得仿佛毫无感情的话语,却让梁璎乖乖听了话。

可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让梁璎这么劳累的罪魁祸首是自己,让她愿意注意的却是另一个人。

魏琰甚至只能感谢,他也怕梁璎真的累垮了。

薛凝去了地牢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也在当天就将女人软禁在了宫里。

如今已经是时候该铲除这最后的钉子了。

***

东宫又翻了天,因为太子失踪了。

梁璎这觉睡得并不踏实,也就一柱香的功夫,莫名惊醒的她便下床往文杞的寝宫去了,在得到太子失踪的消息时,她差点没有站稳。

魏琰也已经到了。

向来很少对下人发火的他第一次动了怒:“你们都是废物吗?怎么看的人?”

梁璎没理会他的怒斥,她此刻的心里充满了自责。

文杞还昏迷着,失踪了只会是被人带走了。带走他的人想做什么?

她怎么能离开呢?明明有过那么多年守护经验的她怎么还能犯这种错误?

就该一步不离的。

一步也不能离的。

“梁璎,”魏琰叫住了她,“别想了,那不是你的错。”

他看出了梁璎的自责,焦急愤怒与对她的心疼交织在一起,魏琰转身对着众人下令:“给我找!”

不光是东宫,整个皇宫都乱了套,可直到夜幕降临,烛火点燃,火把升起,也没能在宫里找到太子。

跪在地上伺候的下人们抹着眼泪,他们心知找不到太子自己也要没命了,可又实在是委屈。

“我们一直守在屋外,确实没有看到屋里有人出来过。”

这话让梁璎突然间一愣,她想起文杞那一模一样的书房布局,想起他放在桌上的笔。突然起身就往屋里走去。

魏琰虽然不解其意,却也跟着进去了。

东宫近年翻修过,很多地方,都是按照太子的要求,仿照先前宸妃的长宁宫建造的。

梁璎没有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大殿内暗格,与当年长宁宫内一模一样的位置和设计。

暗格的门打开时,缩在里面的小小身影,让场上不少下人都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以免惊呼出声。

梁璎更是一瞬间便红了眼眶,她慌乱地蹲下身子去看文杞,手刚碰上去,文杞的眼睛动了动。

少年睁开眼睛时,正对上母亲的目光。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就像是迷迷糊糊醒来不见身边有人时,以为母亲守着自己的感觉也是梦境。

他在梦境里又回到了那天。

回到了看着母亲受伤而无能为力的那天。

“母妃,”尚且不清醒的少年抬手抚上母亲的脸,“疼不疼?”

定然是疼的,他们伤了母亲的身体,让母亲说不得话,父皇伤了母亲的心,让母亲不得不远走他乡。

看到文杞醒来的喜悦还未升起,梁璎却在听到他问话时一瞬间泪如雨下。

她抱住了文杞,浑身都在颤抖。想要说话,可不能开口的嗓子却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

并不好听却满是悲伤的呜咽声,在殿中回响。

“我怕你会后悔。”周淮林总是这么对她说,可梁璎直至此刻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后悔这些年对文杞的不闻不问。

从来没有这样清晰地认识到:

在她借着周淮林的爱中走出伤痛之时。

她的孩子却始终没能走出亲眼目睹母亲受伤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