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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织絮停下了步伐,她看着陈缘知,轻声道:“小知,你还是不能理解我的做法吧。”

“我只是觉得我做不到那么冷血,一想到孙络可能的遭遇和她曾经对我的好,我就……”

陈缘知轻笑了笑,内心翻涌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她自嘲而又戏谑地说:

“真不巧,我就是那么冷血的人。”

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姜织絮怔怔地看着陈缘知,半晌才低下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默了许久,才小声说了句“算了”。

直到她们在路口拐角的灯下分开,二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回忆结束,陈缘知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慢慢抬起头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终究是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啊。

这是她第一次对姜织絮发火。曾经她以为,以她和姜织絮的性格,两个人会一直平和地相处,会一直心有灵犀。

陈缘知甚至想象不出她们会因为什么而吵架。

她们第一次意见不合到沉默,竟然是因为孙络。

陈缘知知道,无论如何,那是姜织絮的选择,也是她的自由。

但陈缘知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性。她探究自己的内心,发现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她潜意识里觉得姜织絮对孙络的付出极有可能付诸东流,但姜织絮似乎是已经打算一意孤行,而陈缘知为此而感到不值。

……或者也有可能,她是在恐慌。

她怕自己目前为止遇到的最要好的朋友,会被人抢走。

……

这件事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第二天见面时,两个人都若无其事地和对方问好,交谈,晚上也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起下晚自修。

但陈缘知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她清晰地表明了她的态度——她不喜欢孙络。

从此以后,姜织絮再没有主动提起过孙络的事情,在无形中,孙络的存在似乎成了两个人之间秘而不宣的隐痛,两个人谁也不敢去碰那根刺,也没有办法彻底拔掉它,于是干脆三缄其口。

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离期末考试还有不到一个月,陈缘知暂时地放下了观察周遭人事物的闲情逸致,她每天伏案桌前,利用课间的时间背单词,晚自修则整节整节地拿来学数学。

她学得很吃力。长久以来的读书经历让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缺乏最基本的数学逻辑思维。

她看得懂大多数普通题目的答案,就算有些看不懂,被人教过之后也几乎都能听明白。

但她就是没办法按照答案的逻辑去思考。

每次听完一道难题的解析,她都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虽然她现在听懂了,可是给她一道差不多的题去做,或者说下一次再遇到差不多的题目,她也还是做不出来。

数学逻辑思维,和语言文学素养一样,都是难以速成的东西,语文素养需要长年累月的坚持阅读,而数学思维则要靠海量的题目,还要在完成后进行归纳总结。

这是很多普通学生都会在网上刷到的,学霸的学习方法。可是就算最有效的方法摆在他们面前,只要他们真正尝试去做就会发现,它非常难做到。

例如陈缘知现在,她一晚上可能只能做完并对改四五道数学题,不到一页的练习册,这样的速度可能连老师当天布置的作业都完成不了,更何况是更深入地学习和复习之前的内容。

可她想要提高做题的速度,又只能不断地抽时间去理解去温习去做题,但是问题又来了,她做题很慢。而且如果抽时间去看书,她做题的时间又会减少,最后可能连当天给自己布置的练习量也完成不了。

这仿佛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死循环。

十二月中旬的风吹到南方的沿海城市,温度已经开始变得凛冽,陈缘知也有听到身边的同学在说明天就会大降温。

晚自习进行到一半,陈缘知看着满页纸的红色痕迹,心情有些郁闷和烦躁,她盯着练习册看了很久,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她趴在三楼的阳台上,远远地看着中楼的教室,试图缓解内心的厌学情绪。

那片灯光并不刺目,一扇扇窗户并排,在黑夜里逸散出恒久的明亮。

晚自习的走廊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问问题的学生路过的脚步声和阳台边上学生讲题的低语。

陈缘知看着那片灯光,她只能给自己这片刻放空的时间,再过一分钟,她就得回到教室,继续做她没有完成的题目和练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短暂停歇的资格。

她曾经很喜欢看天空,年纪很小的时候,她就能看着天上的云,分辨出它们是积云还是层云。

可现在的她甚至无法给自己多一分钟去看这片夜空,因为她害怕自己无谓地浪费了时间,即使夜晚安详静谧,她却满心的焦躁不安。

长大的本身像是一种剥削。她被剥削了一往无前的勇气,频繁地计算既得利益和要承担的风险;她被剥削了天真的资格,她难以再纯粹地对待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因为现实似乎总会狠狠地扇她一巴掌。

她被剥削了停下脚步的权利,抚今追昔,她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再像小时候那样,用一整天的时间坐在电视机前看喜欢的电视剧,然后放声大笑,或是泪流满面。

不是她不能这样做,而是她再也无法拥有那样的心情了。

那样无忧无虑的,不用思考任何意义的心情。

如果连停下休息都觉得是罪过,那要怎样才能寻得片刻的宁静来喘息。

陈缘知忽然意识到,这片灯火也许才是永恒的。她们每一个人都会消散,但这些窗户里的人会不断地更替,旧的走了又会迎来新人,从这样的角度去看,这片明亮的光似乎永不熄灭。

陈缘知任由混乱的思绪充斥大脑,短暂地放空着自己。

一分钟很快到了,她垂下眼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也是这一低头,视野里晃过两个人影,她看到了让她意外的人。

蒋欣雨和蜀锦泽。

两个人并肩站在二楼的连廊边上,蒋欣雨穿着校服外套,宽大的外套袖子遮住了半边手掌,不知道蜀锦泽说了什么,她抬起手掩住嘴唇,笑得眼睛弯弯。

“——陈缘知?”

陈缘知猛然抽离,她回过头,站在她背后的是一个有点眼熟的男生,正在看着她。

陈缘知:“?你是?”

男生垂着眼皮,没有穿校服外套而是穿了一件黑色卫衣,看上去有些懒散,黑眼珠瞧着她,“许临濯没和你说过我啊?”

陈缘知:“呃,其实……”她和许临濯并不是很熟。

“算了算了,就知道他这人是这样。”男生摆摆手,自我介绍道,“我是MBTI社的张景,大你一届,当时也在教室里面。”

张景递给她一张明信片,“我是来传通知的,社团要开始办第一次活动了,记得按时到,有迎新礼物。”

“周五下午,你有空的吧?”

陈缘知想了想,“应该是有空的。”

她一边接过,一边随口问了句:“去的人多吗?”

张景懒懒地说:“不多,新生就你和许临濯两个人。”

陈缘知忽然抬头:“??????”

所以最后还真是只招到两个人而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