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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她面前的许临濯屈起一条腿,单膝跪在草地上,然后在她缓慢睁大的双眼的注视中拿出了一个戒指盒。

和她曾经想象中的一样,是低调的黑丝绒面。

意识到许临濯打算做什么的陈缘知顿时僵住了,她霎时间紧张起来,声音也变得磕巴起来:“许临濯,你——”

许临濯看着她笑了,眉眼舒展,一如初见时的那般清冽的温柔:

“我必须要开诚布公地告诉你这件事,那就是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了。”

“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情不自禁。”

陈缘知的手指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许临濯说的这几句话,正是《小妇人》里劳里向乔表白时的台词。

一模一样的话语从单膝跪在地上的许临濯口中缓慢道出:“我早就想开口,但我害怕你会拒绝我,直至不久前我明白我必须要开口了,因为我发现,我没办法再这样生活下去。”

“所以请给我一个回应吧。”

他望着她匀净白皙的脸,修长的手指搭在丝绒面的戒指盒上,慢慢打开,于是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点亮了他手里的戒指。

晶莹剔透的钻石折射出冷凌的微光,和炽烈温暖的黄昏相撞,几乎瞬时间让她的心口一窒。

许临濯的发尾被微风吹起,他低声开口,语气温柔地念完最后一句原本属于电影,而此刻却属于他们的台词:

“清之,我无法爱上其他任何人,我只会爱你。”

这一刻,陈缘知脑海中掠过无数的思绪,她意识到这个人也许筹谋已久,意识到自己拙劣的演技早就被他看穿,意识到胡妤洙和洛霓也许都是知情的助推者——

但烟云最终都消散不见,只剩下她眼底的雾气,凝结成水珠落下。

陈缘知哽咽了,她伸出手,指尖还有些颤,但她说:“我愿意。”

许临濯脸上的笑意变盛,但动作却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他握着那枚曾经挑选了很久的戒指,轻轻将其推至女孩左手无名指的指根。

终于,在相同的波士顿的秋天和落日的晚霞中,他们和电影里遗憾错过的劳里和乔有了截然不同的结局。

而这一次,会是某种恒久的幸福的开端。

……

被求婚完之后,陈缘知的第一个跨洋电话是打给胡妤洙的。

陈缘知当然是去兴师问罪的:“胡妤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许临濯打算和我求婚——”

胡妤洙承认得很坦然:“对,我不仅早就知道他有这个意图,我还知道他打算去波士顿的时候和你求婚。”

陈缘知磨牙:“你早就知道,还完全,一点也没和我透露——我还托你去问他,你还和我说你保证不会做我俩之间的间谍!”

胡妤洙:“啊,我有这么说过?”

陈缘知:“……”胡妤洙什么时候变成无赖了?!

陈缘知:“所以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站在他那边的?我还傻兮兮地让你帮我旁敲侧击——”

胡妤洙“哎”了一声:“那可是冤枉我了,我一开始是站在你这边的。”

胡妤洙笑道:“只是许临濯说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才答应他,不和你透露而已。其他的我是什么也没干啊。”

陈缘知:“你这算是承认你的叛变了吧?”

电话这头的胡妤洙一边应付着陈缘知的谴责,一边思绪飘远。

她回想起那天她应下了陈缘知的承诺,去许临濯公司找他试探口风的下午。

那天,胡妤洙做了充足的准备,打算慢慢套出许临濯的话,却被办公桌后坐着看文件的许临濯一眼识破:“清之她让你来的?”

胡妤洙当时就狠狠愣住了。

什么鬼,出师未捷身先死?

许临濯却看着她的表情笑了起来:“你别紧张。我愿意回答你的。”

“我已经挑选好了戒指,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许临濯,“会和清之求婚的,你可以告诉她,让她不用担心。”

胡妤洙:“难道你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许临濯承认了:“嗯。”

“她有一部很喜欢的电影,正好有一位我们共同的朋友即将在那部电影拍摄的所在地举办婚礼,我打算到时候陪她过去,然后在那里向她求婚。”

胡妤洙恍然大悟:“是这样啊……那你还挺有心的。”

许临濯粲然一笑:“那你愿意帮我瞒着清之吗?”

胡妤洙:“嘛,也不是不行。”

胡妤洙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冲动:“许临濯,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许临濯:“什么?”

胡妤洙抱臂坐在桌边的沙发上,“既然你是打算结婚的,那为什么缘知她和我说,你从恋爱开始就一直在回避跟婚姻有关的话题?”

许临濯看着胡妤洙,声音清冽缓然:

“之前没有主动和她提起,是因为我以为她不想踏入婚姻。”

可能连陈缘知自己都忘记了,但所有故事的开始,那一年他们初识于网络的盛夏,她曾经对许临濯说过一段话:“涟,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结婚。”

“婚姻对于女性来说到底是什么?合法的欢愉,相爱的诺言,相守的契约,还是一生苦难的开端?为什么无论我怎样端详它,都觉得它并不如世人所粉饰得那样美好,反倒面目可憎?”

“离婚冷静期的出台令我对婚姻的最后一丝期许也泯灭。未婚女性在职场上总要被迫接受来自他人的偏见,已婚女性被迫为了家庭放弃事业,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女性似乎天生便接受着世俗的审判和划分好的传宗接代维护家庭的责任,付出自己的人生哺育孩子和丈夫,而这种付出却被法律和社会共同漠视,甚至被称作传统,被习以为常。”

“甚至一切男性对于女性连接近犯罪的暴力,建立在夫妻的基础上之后,都会变成合理的行为。这令我感到不可思议,感到毛骨悚然。”

“涟,我想不明白未来的我会在什么情况下走入婚姻,我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走进一个牢笼里。”

许临濯垂着眼,声音平缓:“我和她的观点一致。在我们所处的社会里,婚姻对于女性而言弊大于利,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而我爱她,不希望她陷入随时会变得不自由的境地里去。”

胡妤洙:“即使她随时有可能不爱你,即使没有契约的约束,她出轨和爱上别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而这意味着她有可能会离开你?”

许临濯:“是,即使这样,我也希望她永远有更多的选择权。”

胡妤洙:“那为什么现在你的想法改变了?”

许临濯:“因为我发现……我或许错了。世间万物都在变化,她的想法也在改变。”

陈缘知的试探,许临濯都看在眼里,他如此聪慧,如何看不出陈缘知那些伎俩和隐晦暗示?

他惊喜之余,内心的想法也渐渐通透坚定。

“我想,我也许太过于消极了。连一向谨慎的她都相信我们的感情,我却抱着几年前她的一句话而固步自封。我应该更有信心才对,我们相识八年,于对方而言是超越许多世俗定义的,非常特殊的存在。”

许临濯眼神温和,语气却慢慢变得坚定:“所以,即使世界上的大多数婚姻到最后都是柴米油盐,一地鸡毛,但我相信我们会有不同的结局。”

和电影,和现实都不同的,完全美好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好,下一章婚礼(幸福)

大家没猜到是正常的,这作者出的什么偏题怪题,太难猜了(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