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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但对于沈弥的速度而言,这一段距离,和面对面已经没有区别。

“文州师弟!”

“沈弥,你敢?!”

“你若杀他,逍遥剑宗与你不死不休!”

感受到沈弥那逐渐锐利的杀意,柯文州身后的众多逍遥剑宗师兄弟大声喝道。

“诸位师兄,诸位师弟。”

柯文州回过身,对其他人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我一人引起,牵连了这么多兄弟姐妹,也皆是我一人造成。”

沈弥一路上山,伤了无数逍遥剑宗门人,柯文州心中清楚得很,这些人皆是为了保护他,而一切的祸源,也都是他在界缝中出的那一刀。

其他人神色微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柯文州。

逍遥剑宗,哪有什么一人之错一人担的说法,大家皆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沈弥看着柯文州,淡声问:“后悔吗?”

“后悔?”

柯文州回身,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半晌,他道:“我后悔,那日在流沙界缝,没能杀得了你。”

哈麦丹即将埋葬界缝,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他想为柯丰羽铺路,于是对沈弥下了杀手,以免沈弥被魏临渊救走。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界缝没有崩塌,反而哈麦丹被沈弥所杀。其他师兄弟为了帮他出气,牵连了沈弥的朋友,这才惹来今天之祸。

“恩仇相报,我对你起了杀心,你断我一臂,伤亡我逍遥剑宗数百门人,以牙还牙,此事暂了。”

柯文州道:“听闻你接了恩仇状,那么好,江湖事,江湖了,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是我一人所为,与宗门无关,也与其他兄弟姐妹无关,我伤你朋友,今日便以命相抵……以相两清!”

说罢,他转身,抽出身后师兄的剑。

“师弟!”

“不可!”

剑声长鸣,柯文州的剑很快,也很果断。

鲜血淋漓纷飞间,身后的师兄弟表情错愕,下一瞬,泼墨般的血溅了周围的人一身。

铛。

合金剑落地,与之一并落地的,还有柯文州的头颅。

苍白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便静止不动。

沈弥垂下眸子,冷眼看着。

广场之中,一片安静。

“还有我。”

随后,一个师兄推开众人,走上前来。

“当日在界缝平台,是我向你的朋友出的手。”

此人朗声道:“我逍遥剑宗从不低头,也绝无躲在师兄弟后面苟且的道理。你上山前来是为朋友报仇,我这条命,便一并抵给你!”

“还有我。”

“当日我也出手了。”

言罢,又有三人走上前,他们回身,对沉默的宗主抱拳:“宗主,今日之祸因我们而起,逍遥剑宗给了我们一个家,我们从不后悔加入逍遥剑宗,若有来生,再来相报。”

说完,三人齐刷刷拔剑。

机甲的合金剑何其锋利,将其架于脖上,拧手横刀,生命便瞬间消逝。

唰——

剑光闪动,三颗头颅相继滚落。

飞溅的鲜血染红四周!

逍遥剑宗在江湖立足多年,或许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己人的血溅落在逍遥山的宫殿之前。

愤怒却又无能为力,悲痛万分而又不知所措,像是冥冥中的某种轮回,当看到四个人血溅当场,也不知道在场之人,能否想起自己曾经欺压之人的境遇。

【不管怎么说,逍遥剑宗的团结真的让人佩服……】

【是啊,要是我有这么一批肝胆相照的兄弟就好了】

【佩服?天大的笑话,等他们团结到你头上去,你就知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了】

【这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弥欺负到他们头上去了呢】

【他们对其他人出手的时候,不就是这么理直气壮的么?怎么,这下报应轮到自己了,就受不了了?】

【感谢今晚,感谢沈弥,让我知道了原来这些大宗门也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疼了也会叫,流血了也会死】

“师兄……”

“沈弥,我跟你拼了!”

一群人浑身颤抖,两眼通红,恶狠狠地看着沈弥,纷纷拔出剑来。

“住手。”中年人喝住他们。

他看着地面上的数颗头颅与尸体,浑浊的眼睛中隐有泪光闪过,随后抬头,对沈弥道:“恩有命报,债有血偿,你既上了逍遥山顶,便赢下了这份恩仇状。今日之后,恩怨相了,逍遥剑宗不会再对你出手,你朋友的伤势,与后续的赔偿,之后逍遥山会派人洽谈。沈弥……你可满意。”

沈弥垂眸,扫了一眼面前众人。

接着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镜头。

直播间的无数观众骤然和沈弥对视,愣了一下。

他在看谁?

沈弥不知道李子平是否醒了,也不知道李子平的父亲是否看到了这一幕。

他什么也看不到,他只是平静地和镜头对视,片刻后,收回目光。

该回答这句话的,不是他。

“此事暂了。”

少年淡声说。不是了结,也非债平,而是暂了。

而后他收起了刀,不再看那群跪地悲哭的逍遥弟子,转身离去。

夜色淡去,天边已有初晓的光,微茫洒下。

少年步伐虽慢,走得却很稳。

待走到下山的台阶处,沈弥侧身,看了一眼身旁。

那是【逍遥剑宗】的碑,碑是石造的,已经有些年岁,看得出来被保护的很好,上面的刻字苍劲有力,即便到现在,逍遥剑宗四个字也依然清晰。

刀闸轻响,又归于静止。

沈弥收刀。随后,逍遥剑宗的碑从中间被斜斜劈落,半块石碑上的【逍遥】二字轰然砸下,碎了一地。

“满身欲念,怎配逍遥。”

沈弥说。

接着身上苍蓝的机甲渐褪,露出机甲下伤痕累累的身躯,沈弥平静下山,只留给身后或错愕或愤怒的人一个修长瘦削的背影。

漫长的夜。终于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