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文学网laikanwx.com

谢浔之应下。

作为媒人的晏晚秋最高兴,她第一次干保媒拉纤这事就大获成功,觉得自己眼光真是绝顶,想到自己那糟心的儿子,又忍不了吐槽:“真要让我家那臭小子跟浔之学学,一年到头缩在美国不肯回来,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洋邪。”

杨姝桦笑:“小亭在美国是干正事,等回来后就是晏博士了,多厉害。”

“我看见他就烦,最好别回来。”晏晚秋嘴上说着烦,实际上比谁都想晏叙亭能回来。

杨姝桦:“那这次浔之结婚他回来当伴郎,就住在我们家,省的你看见他又烦。”

谢明穗低头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谢浔之这边,隔着一个谢知起,她小声问:“大哥,你伴郎有宴叙亭?还有谁?”

谢浔之:“只敲定了他和阿礼,具体要看易思龄那边有几个伴娘。怎么?”

谢明穗面容凝滞,摇头,说她就问问,心不在焉夹了转到跟前的一门菜,吃下去。

谢知起正巧看见谢明穗生吃一口凉拌香菜根,一边干呕一边瞪大眼睛。

大哥疯了就算了,二姐怎么也疯了!

——

一顿饭吃过,大人们又打了几圈麻将,到深夜十点才散。范美岚喝了酒,于是把车钥匙给范楚桐,让她开回家,自己则坐老公的车,有司机开。

在车上,谢敬华想到饭桌上的事,不由地数落妻子:“就你多事,让你不把桐桐带来,你非要带,你以为别人听不出来你是什么意思?大嫂是不跟你计较!”

范美岚为自己叫屈:“你又不是不知道桐桐喜欢浔之,她让我带她来,我能拒绝吗?”

说起这事她心里就憋火,“我怎么看都觉得大侄儿对咱桐桐有点意思,若不是大嫂每次提起这事都打太极,他俩早成了!咱们范家和你们谢家亲上加亲,多美啊!”

谢敬华喝酒后晕晕乎乎的,听到这些无稽之谈就更来火,还亲上加亲,真会做美梦。

范家是在京城有一席之地,但谢范两家早已是姻亲,稍微聪明点的都不可能浪费资源去亲上加亲,更何况谢浔之是老爷子钦点的谢家第三代继承人,和当年他这个闲散子弟可不一样。

范家想把女儿嫁过来当谢家主母,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没可能,就是没有易家也不可能是范家。妻子有这个想法时,他就劝她消停点,没想到她偏不消停,还暗暗撮合,搞出一系列漏洞百出的事儿。

“嚯,就你看出有意思就你美,其他人都是傻的看不出。”谢敬华和她对着来。

范美岚气笑: “好,我问你,桐桐那次落水,大侄儿为什么要跳下去救她?”

“不救她,看着她被淹死?”谢敬华简直是服了。

“……”

“那我拜托大侄子给桐桐在集团总部安排一个职位,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给桐儿升了事业部二把手!”

“不答应,打你这个二婶的脸?更何况集团内部人事变动是人事部和董事会商议的结果,桐儿升职,是她自己工作扎实努力,与大侄儿有什么关系?”

范美岚被堵的哑口无言,生气地偏过头,看都不想看他。

过了半晌,车内响起男人的鼾声,跟头猪一样。

范美岚更气了,狠狠剜了老公一眼,“要不是你在集团不争气,我用得上这样盘算?劳心劳力的,你也不看看,我比大嫂看着老了几岁!你比不上大哥就算了,连你三弟都比不上,本来集团就没我们说话的份,现在好了,更没了!到时候大嫂就知道,选易思龄那娇气的千金大小姐,还不如选桐桐!至少听话懂事温柔脾气好!”

何况港岛和京城隔了这么远,环境圈子生活习惯都不同,也不知根知底。

再者,听说那易思龄连个普通话都讲不利索,脾气又大,还挥霍无度,骄奢淫逸,无法无天,完全就不符合谢家低调的行事作风。

不是一路人那就有的闹。

闹吧闹吧,闹到不可收场,大嫂就知道后悔了。

——

忙了一天,谢园几个主院的灯都先后熄了,易公馆的灯还灯火通明。易思龄一回来就泡在浴缸里,累到不想说话。

她今天忙了一天,连看手机的时候都没有。

半年前订制的嫁衣在这几天刚好完工,宝珊阁一向慢工出细活,第一次试穿过后还要调整细节。试穿完嫁衣,化妆师已经等在易公馆,为她试过大礼那天的妆造。

过大礼也叫下聘,是婚礼中尤为重要的一环。港岛这边非常注重仪式,男方不下聘,结婚不摆酒,即便是领了证也不叫结婚,说出去都丢人。

她们这个圈子里对这些规矩就更看重了,哪家嫁女儿寒酸一些,男方下聘不够排场,是要被媒体群嘲的,从婚纱到钻戒到手捧花到当天佩戴的首饰再到酒席规格,全部会被无限放大,扒到底裤都不剩。

想低调结婚,刻薄狗仔只会嘲你寒酸。

陈薇奇当年携八点八亿天价嫁妆嫁入庄家,男方带来的聘礼足足摆满了陈家后花园,婚礼当日更是从厄瓜多尔进口十万朵订制色玫瑰铺满酒店,这玫瑰的颜色被她买断,命名为Weiqi。

媒体称之为“无以伦比的玫瑰婚礼”。

陈薇奇结个婚在姐妹圈里狠狠风光了一把。

她是这样对易思龄说的:“Mia,知道你喜欢弗洛伊德,我也喜欢,犹豫了好久,还是想着不能抢你喜欢的。花商劝我别订制,订制色比弗洛伊德贵倒是不说,关键是麻烦,要等三个月,是我老公说不怕麻烦,一朵花而已,不能让我和你闹得不愉快,你说是不是?”

易思龄面上假笑敷衍,心里骂她是得瑟的小贱人。

连婚礼上的一朵花都要煞费苦心,也真是难为她了。

这件事易思龄早就忘到脑后,是今天下午陈薇奇兴高采烈问她party喜欢什么布置,花是继续用弗洛伊德还是换别的,她才想起,不想还行,一想就生气。

“花花花花花!十万朵玫瑰谁买不起啊!”易思龄拿手击打水面,水花飞溅。

陈薇奇炫耀的根本不是什么花,她炫耀的是她老公对她好,连一朵花都要独一无二。

易思龄想到了谢浔之,这个一天失联二十三小时的古董塑料未婚夫。

她哗地一下从水里站起来,白嫩的身体像裹了一层淡粉色的薄纱,把手机抓过来,点进微信。

她倒要看看这个老古板有没有跟她发消息。

果真有,几个小时之前的消息——【车牌上好了。有你喜欢的1和0。】

易思龄手上沾水,打不好字,按下语音:“哦唔钟意车牌唔想要车牌!!哦钟意发!发!发!”

——

夜幕包裹,安静的书房里,谢浔之正在练字,最近写太多“囍”字,一时半会都有些恍惚,一个字写多了看久了就越看越不像,于是把之前临了一半的胆巴碑翻出来,如此修心养性的夜晚,扬声器放出女人娇怨的怒吼,氛围一扫而尽。

谢浔之停下笔,沉默了片刻。

什么发。

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突然发脾气,也听不太懂她说的话,粤语不在他的知识范围内。

他干脆拨电话过去。

一分钟没有,易思龄收到他打来的电话,接通后,扬声器传来男人温沉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淡稳重,像是汪洋大海,足以包纳她所有的坏脾气。

“发?什么发?抱歉,我不太懂粤语。”

他只听懂钟意二字,是喜欢的意思。

易思龄其实已经后悔发那条语音了,接这个电话也有些忐忑,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蹩脚的“发”。

她乐不可支,骂了一句真笨,“我说的是花,flower。”

发是花。

原来如此。

谢浔之记起来那天去酒店,经理说易小姐每日都要求送新鲜的弗洛伊德玫瑰。

“你喜欢弗洛伊德?”他问。

易思龄惊讶:“你知道我喜欢这个?

他解释:“你住的酒店是蓝曜旗下的,经理说你要求每日都送花上去。”

“哦。原来那家酒店是你的。”易思龄擦头发的动作很缓慢。

明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却一朵都没送过,她不可能没有情绪。也不是非要他送她花,就觉得没意思。

郑启珺追她的时候,送的弗洛伊德能堆满整个易公馆,他现在好歹是她未婚夫。

名义上的实际上的,反正已经是了,他总该做点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这场婚姻,他都不先主动,她是不可能主动的。

她没再吭声,对面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不熟悉的人又开始尴尬。

她干脆打开吹风机吹头发,鼓噪的风响起的同时,对面说话:“我明天来你这,你明晚有时间吗?”

吹风机声音大,易思龄只听到后半句,她关了吹风:“我明晚?”

“明晚不知道。”

陈薇奇说约她明晚吃饭,商量party的事,但这女人的话不靠谱。

谢浔之颔首:“那到时候再说。”

易思龄不知道他到时候要说什么,干脆:“哦。”

实在无话。

他很无趣,比她想象得更无趣。

不止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玩浪漫,更别提宠她了。连宠都要她教,瞬间人都萎了。

“我要睡了。挂了。”易思龄偃旗息鼓,不想继续和他在电话里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