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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跳回到朱元璋突发奇想,要用大号马甲和宝贝儿子写信的时候。

这时候他一拍脑袋,想起麾下几个新投奔的大文人还不知道标儿身份,便在询问李善长意见后,决定把陈标的身份泄露给王袆和叶琛两人。

至于叶铮的三位弟子,已经被派去朱元璋占领的其他地方辅助镇守将领,暂时不用考虑在内。

若是以前,李善长还会担心有厉害的文人来分薄他的功劳。

经历朱元璋几次骚操作之后,李善长佛了。他想,“正经”的文人大概不屑于来自家主公这里。厉害的文人能坑几个算几个,坑到了就立刻绑住,不准他们再跑。否则自己大概会猝死。

宋濂和叶铮在扬州获得了朱元璋的信任,王袆和叶琛在应天府的努力,又何尝不是让朱元璋看到了一片赤诚之心?李善长跳着脚举着双手同意用陈标的秘密绑住这两个大文人,让自己猝死的几率减少一些。

朱元璋询问李善长后,又征求了夫人的意见,才在陈家以陈国瑞的身份款待王袆和叶琛。

王袆和叶琛好奇神秘的陈家家主很久了。听闻陈家家主递请帖邀约,他们当然欣然前往。

到了陈家,陈国瑞没看到,看到了朱元璋正在和他的夫人说笑。

王袆脾气耿直,与朱元璋相处时很像朱元璋那些武将兄弟,有了疑惑立刻开门见山道:“陈家家主还邀请了大帅和大帅夫人?”

朱元璋道:“不,我就是陈国瑞。”

王袆:“……”

王袆爽朗笑道:“大帅,你可真会开玩笑。”

马秀英微笑道:“国瑞是重八的字。重八改名元璋后,也给自己取了字,就叫国瑞。只是他以前不通文墨,用不上字,所以这字只有我和他的几个发小知道。”

王袆呆滞,一时半会儿没有回过神。

比王袆更加心细,进门后一直若有所思的叶琛道:“大帅就是陈家家主陈国瑞,那么标儿难道就是大帅藏起来的嫡长子?”

朱元璋一听到“标儿”,立刻眉飞色舞道:“我儿子厉害吧!哈哈哈哈哈!”

叶琛苦笑:“厉害,确实厉害。大帅有如此继承者,至少百年无忧。只是大帅为何要多此一举?标儿如此聪慧,若早早公布出去,大帅的下属们肯定会安心不少。”

这个时代的文臣武将选择主公,除了要选择合乎自己心意的人,是否有继承人也是重要条件之一。若主公没有继承人,创业未成遭遇不测,再庞大的势力也会瞬间分崩离析。

朱元璋被人诟病的地方之一就是他虽称自己有儿子,却将儿子全部牢牢藏了起来。其他人也有藏子嗣,但只是藏一两个,不会全藏起来。朱元璋这做法不合常理。许多人都说朱元璋的儿子恐怕早夭,他只是编出个儿子来,安下属的心。

不过朱元璋才刚过三十不久,正值年富力盛,所以就算有下属担忧此事,也不是特别急迫。

再者朱元璋的老下属们都一副“我见过朱大帅的儿子,朱大帅的儿子可厉害”的态度,让其他人也逐渐相信朱元璋确实有儿子,只是朱元璋这人疑心病重,不肯让儿子出外示人。

现在朱元璋说他是陈国瑞,那应天城内出了名的神童陈标,就是他的嫡长子。

这样优秀的嫡长子,为何不亮出来示人?

哪怕担心孩子安全,可朱元璋又把孩子带在身边,感觉多此一举。

种种疑惑,让叶琛抓不住头绪。

朱元璋叹气:“我也是有苦衷啊。”

他叹完气,得意洋洋把那个倒霉相师的批文和倒霉遭遇说了出来。

我儿子,神仙童子!牛逼不!

王袆:“……”牛逼。

叶琛:“……”他以前见过狐狸,狐狸真的是嘤嘤叫,不是“大楚兴,陈胜王”。

朱元璋见他们表情,就知道他们不信。

他懒得多费口舌,只说了自己的烦恼。

我那神仙童子儿子样样好,就是对朱元璋极其不信任,能苟着就苟着,半点才华都不肯显露。

若不是李善长暴揍常遇春那日说要让陈标教一众将二代启蒙,陈标连神童之名都不会传出去。

现在我要让儿子为那群将二代们启蒙,顺带让儿子悄咪咪地建立自己的威望和势力,但标儿肯定会想方设法推脱。

朱元璋捏了捏下巴:“于是我有了个主意,他既然那么忌惮朱大帅,我以朱大帅的身份直接命令他,他肯定就不会推脱,两位先生认为如何?”

王袆和叶琛还没说话,去陈家地窖搜罗了一坛子梅子酒的李善长抱着酒坛子走过来,冷冷道:“不如何。大帅,你说你都给朱大帅背后扣了多少口黑锅了?你想好等标儿知道身份时,如何看你吗?”

朱元璋道:“十几年后的事十几年后再说。再说了,我是标儿亲爹,他能拿我怎么办?”

凑合过呗,爹还能不要不成?

甚至朱元璋想到到时候儿子气得满脸通红的模样,还有些小期待。

马秀英知道朱元璋的恶趣味,白了朱元璋一眼:“你也不怕儿子不理你?”

朱元璋乐呵呵道:“他才不舍得。”

李善长把酒坛子“哐当”放在桌子上,道:“就算你不担心未来,但标儿心思重,本就对朱大帅挺多防备,你再吓唬他,不怕把孩子吓病?孩童身体脆弱,标儿虽是神仙下凡,但现在也不过是个人类童子。”

朱元璋道:“所以我这不是叫来王子充和叶景渊吗?两位高才一定有办法!”

李善长道:“两位高才就是被大帅你叫来骗儿子吗?大帅你好意思吗?”

朱元璋笑道:“李公如此高才,不也帮我一起骗儿子?帮我骗儿子的人才是我的心腹啊,哈哈哈哈。”

马秀英见朱元璋笑得太猖狂,一个没忍住,在朱元璋手背上轻拧了一下,让朱元璋收敛。

朱元璋干咳一声,收敛住大笑,期待地看向王袆和叶琛。

王袆终于回过神。他转头看向叶琛,又将头转回来,用眼神询问李善长。

他脖子转动时那僵硬的动作,就像是关节生锈没打油的铁人似的。

李善长道:“大帅说的都是真的。”

王袆缓缓抬起手扶住额头。

就当李善长担心他受不了这个刺激的时候,王袆突然仰天狂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大帅才是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啊!上天终究会让一个体恤百姓的人当皇帝!哈哈哈哈哈哈!”

李善长:“……”

他默默打开了酒坛的封布,低下头深深吸一口酒香,陶醉地眯上眼。

他担心王袆这个狂士,真是想太多。

王袆一笑就停不下来,笑得泪如雨下,身体都佝偻了。

叶琛没有笑。他只是闭了一会儿眼,缓缓吐了一口气,道:“族兄和宋兄是否早知道了?”

王袆笑声戛然而止,布满血丝的眼睛使劲瞪着朱元璋。

经常在战场上厮杀的朱元璋,居然被王袆那通红的眼眶瞪得有点怂。

他在陈标那里练就的强大演技和情商此刻发挥了出来,叹气道:“我以陈国瑞的身份去扬州的时候,标儿不放心我私自跟了去。宋景濂和叶子正正好也来了,结果把我和标儿逮了个正着。幸亏景濂和子正急中生智,很快圆了过去,否则我就要在标儿那边露馅了。”

说完后,朱元璋还摸摸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好险好险。”

李善长默默地看了自家主公一眼。主公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精湛,越来越有个主公模样了。

王袆擦干了眼泪,收敛住癫狂的神态,对朱元璋拱手:“恭喜主公得此麒麟子。”

叶琛也拱手:“恭喜主公得此麒麟子。主公大业必定成功!”

李善长道:“我是不是也该叫大帅主公?”

朱元璋笑道:“不是说缓称王吗?叫大帅也挺好。坐,都坐。李公已经馋酒馋很久了。”

李善长道:“那就私下叫主公吧。现在多了几位大贤,主公的架子也算搭好了,也该确立一方雄主的气势了。主公,在子充和景渊面前,我可不敢称‘公’,主公称呼我字便好。”

马秀英见现场气氛缓和下来,才起身亲自去后厨取来酒杯碗筷,并给众人亲自斟满酒。

应天诸事繁忙,朱元璋这场相约自然是在晚上。马秀英有孕在身,要早早歇息,就不陪这几人熬夜了。

经过这么大的惊吓,王袆和叶琛也不说什么吃夜宵会积食,都没客气。

几人将桌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陈家下人换上了些凉拌的蔬菜瓜果作为接下来的下酒小菜,撤掉了桌上的大鱼大肉。几人才开始说正事。

王袆理清思绪,与之前的宋濂和叶铮一样,询问了陈标的身份需要隐瞒到什么地步。

然后王袆无奈道:“主公,要瞒着别人,首先要瞒着自己人。知道标儿身份的人是否太多?”

听听,什么叫做这一条街的兄弟全都知道标儿身份?你这样真的瞒得住吗?

朱元璋讪讪道:“这个……这个有很重要的原因。你们也知道,如果没有一个靠谱的继承人,咱们底下的兄弟们心可能会散,我也没办法。”

王袆点头:“这倒的确如此。”

李善长轻瞟了朱元璋一眼。

的确如此个屁。

朱元璋有了儿子后就四处炫耀,把亲近的兄弟们炫耀个遍。

本来这还算能瞒住,只要假装把孩子送走就行。但标儿显示出自己神异之后,朱元璋又炫耀了一遍。

这次朱元璋倒是没有见人就炫耀,但那几个老乡只要在应天的,朱元璋一个都没放过,之后才有找相师相面的事。

当然,其实朱元璋还是瞒得住,只要他把标儿送走就成。

可朱元璋哪舍得把标儿送走?如果不是刀枪无眼,他说不准会把标儿的襁褓绑在自己胸口,自己去哪征战,就把标儿带到哪。

李善长日日胆战心惊,常常觉得会露馅。

但他万万没想到,朱元璋那帮穷哥们居然各个都发挥出了十成的演技,还真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

可能他家主公真的是天命所归吧。

王袆和叶琛信了朱元璋的鬼话,以为朱元璋向心腹大将泄露陈标的存在是无奈之举。

他们可不知道朱元璋的穷哥们心腹大将有多盲目信任崇拜朱元璋,不可能背叛朱元璋。他们以为朱元璋这里和其他人那里一样,在朱元璋微末之时,心腹大将人心浮动正常,所以需要用陈标的身份来安抚。

王袆和叶琛陷入沉思。

若想要一直瞒着陈标,其实还是把陈标送离应天最为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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