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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汗都吓出来了!

陈英道:“伯颜兄,你不用太担心。有标儿这本事的人,放眼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陈标道:“不用这么夸我。不是我本事大,是我有你们陪着走访和观测城中情况。若换了其他人来,早被你们抓了。”

邓愈擦了擦冷汗:“倒、倒也是。”

但标儿这本事也太吓人了。怪不得主公会早早指定标儿为太子伴读,让标儿成为太子第一位近臣。

有标儿辅佐,太子的未来一定很稳固。

陈标等邓愈情绪缓过来后,道:“城墙这几处有裂痕,这里很薄弱,这里……哼,谁修的,偷工减料了啊。”

邓愈道:“洪都府经历多次战乱,城墙都为重新修补。不是偷工减料,实在是石头不够。”

洪都即后世南昌。

洪都位于鄱阳湖西南岸,全境以鄱阳湖平原为主,地势平坦,水网密布,能筑墙的石头都离城池较远,在西北的丘陵地区,开采起来费时费力。

这并非是洪都一处的困难。古时大部分城池修筑,在石料开采和运输上都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所以一些不是很关键的地方,多会用土墙混合卵石夯实。

陈标道:“不是石材。土墙就罢了,这里估计连土都不是,就装了一抔裹着沙子的草。”

陈标骑着自己的小马,带着邓愈到自己标注的地段,让工匠拿出探土的铁斗,对城墙来了一下。

铁斗没入城墙两寸后,工匠在城墙上钻了一下,把铁斗拔了出来,将土往地上一倒。

陈标蹲在地上,取下自己腰间的小匕首,在土上划拉了一下:“看,土只有不到两寸,里面全是沙子。”

筑墙的土都要经过特殊加工,才能夯实成土墙,否则就会垮塌。

这面墙里面就是混合着沙子的草心,外面糊了一层泥,看着是土墙,其实就和外面农人的稻草屋一样,很不结实。

这个时代没有摄像头,也没有质检部门,其他城池肯定也有这种偷工减料的情况。陈标把这几面墙标出来,除了凡事从最谨慎的角度出发,担心洪都城被袭击之外,也是想光明正大的推了这几面墙,用他的水泥做实验。

邓愈看着泥土中明显的分成,脸色很难看。

朱文正正好赶过来,看到这一幕后好奇道:“标儿,你怎么发现的?”

陈标道:“密度不同,声音不同,敲一敲就知道。”

其实不止声音,还要从城墙表面的情况、坍塌的程度、地表的状况综合分析,但陈标懒得说。

朱文正立刻让人取来大铁锤,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我来敲!”

陈标无语:“我说敲出声音,你是准备把墙敲了?”

李文忠道:“让他敲。如果墙没有偷工减料,就敲不坏。”

邓愈黑着脸道:“我也来!”

于是两位镇守将军你一锤子,我一锤子,一同敲起墙来。

陈英往后退了几步,免得这两人想起自己也是镇守洪都的将领,让自己也去敲墙。

陈标在心里给两位将军配音。

大锤,大锤,大锤八十,大锤还是八十……

轰的一声,城墙的土壳子被撬开,露出了里面一包草。

朱文正把锤子扛在肩膀上,大声笑道:“标儿果然从来不会出错。”

邓愈把锤子往地上一丢,黑着脸道:“城墙都是交给城中富户组织百姓修筑,我立刻查!”

陈标道:“查肯定得查,不过最重要的是修补城墙。”

陈标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爹说现在陈友谅和张士诚都盯着应天,才让我来洪都避难。但我这人胆子小,凡事就怕万一。如果邓将军不嫌弃,可否让我陈家来组织修补城墙?”

朱文正道:“他嫌弃个屁。”

陈英道:“标儿,你不用这么客气。”

朱文正道:“他年纪比我还小,你叫什么将军,叫小邓!”

陈英道:“标儿还是和我一样叫伯颜兄或者伯颜哥吧。”

李文忠捡起大锤,对着草包墙来了狠狠一锤子,草包墙应声而倒:“快来砸墙,看标儿怎么修。你们不想知道标儿藏了什么好东西吗?”

朱文正摩拳擦掌:“对哦对哦,你不准我动你带来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惊喜等着我!”

陈英这次没有后退:“我也来。”

三人带着自己的士兵,立刻热火朝天的干起了拆墙的事。

燕乾站在陈标身后保护陈标,也有些跃跃欲试。

邓愈瞠目结舌。

他有些头疼。虽然自己并不是不想同意,但你们这群陈家人不走一下程序,直接拆吗?你们这样肆意妄为,不怕被人向主公弹劾,说你们陈家一言堂吗?

在场的三位主公的义子全是陈家亲戚,邓愈实在是不好说话。

他只好把求助的视线投向燕乾。

邓愈当然认识燕乾。他刚投奔朱元璋的时候,燕乾已经是濠州红巾军中老资历的将领了。

若不是被邵荣连累,即便他有举部投靠的功劳,比起燕乾地位也远远不如。

虽然燕乾现在被邵荣连累,从应天指挥使变成了陈英手下一员普通将领。但以燕乾的资历和声望,他说话,陈家的三人可能会听?

燕乾看懂了邓愈目光中包含的意思,委婉提醒道:“邓将军,应天城的修建是陈家负责。”

邓愈:“……”对哦。

主公把应天城里里外外都给陈家人经营,怕是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洪都。

邓愈立刻加入朱文正、李文忠和陈英三人,一同热火朝天的拆墙。

他也好奇,有许多神奇传闻的陈标,会用什么方法迅速修补城墙。

邓愈经过微弱挣扎后,被陈家这几兄弟拉入了拆墙大军后,陈标要修补洪都城城防的事就很容易了。

朱文正直接把城防布局标注到了陈标新绘的地图上,摩拳擦掌看着陈标施展。

邓愈默默地伫立在一旁,面对这几个陈家人,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燕乾看了邓愈一眼。

邓愈不知道标儿的身份,却能做出明智的行为。这个人的直觉和智慧都挺厉害。怪不得主公会如此看好他。

这不仅仅是邓愈带来的一万部众的功劳。

“搬石头难,挑沙子容易。洪都河多,沙子很容易取得。然后咱们去这几处,那里应该有我要的东西。”陈标要的东西自然是石灰矿。

石灰与火山灰的混合物,和现代的石灰火山灰水泥的物理和化学性质已经差不多。但即便是这种最原始的水泥,配方、制作工艺、替代材料等,仍旧耗费了陈标大量时间精力。

工匠们在尝试烈性火药的时候会用到煤炭相关化合物,而石灰火山灰水泥中火山灰质混合材料可以用燃烧后的粘土、煤矸石、煤渣等代替。所以在制作烈性炸药的时候,陈标也让另一组工匠用尝试烈性火药后的废料制作水泥。

应天是一块宝地,不仅有平坦的耕地、密布的水网,还有许多实用的矿产资源。论材料和人手,陈标都不缺。陈标脑海中还有水泥制作的大概原理。按理说,他应该很快就能把水泥制作出来。

结果,烈性炸药制作了多少年,水泥就尝试了多少年。

这玩意儿说着容易,真做起来,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困难。

其实少量制作还是蛮容易,难的是减少工艺流程和耗费,让水泥制作和煅烧进入目前能达到的最顺畅的流水线工艺,减低水泥成本。否则水泥比起普通土墙、石墙就没有实用意义。

做实验容易,实验转化成工业生产,真的太难了。

陈标每次在实验失败的时候,都会不住叹气。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理科金融生,不是工科生?要是自己是工科生,现在就手搓核弹,世界从此核平,再无战乱。

咳,开个玩笑。

朱元璋在外打仗时掠夺的工匠,全塞给了陈标。

陈标带着朱家军中最强大的工匠团体,经过了日复一日的反复试验,终于掌握了一种成熟的石灰火山灰水泥制造工艺,可以批量生产,且参与生产的工匠很难知道正确配方。

这就是流水线的好处。

南昌缺乏矿产资源,但河沙、粘土、石灰石等并不缺。

让陈标惊喜的是,他还发现了硅藻石。硅藻石是天然的火山灰质混合材料,有硅藻石,在等待粘土煅烧的时候,就能提前制作水泥了。

制作水泥的第一件事是制造工具和烧窑。

陈家的工匠们指挥着洪都劳动改造营的人忙得团团转,劳动改造营的人还心甘情愿。

因为镇守洪都的将军们都露着光膀子和他们一同干活,还有一个传闻中小小的陈家大少爷忙前忙后,他们看到这几人,感觉自己的忙碌都不累了。

这些大人物都在干活,而且还是不拿钱不拿工分白干活,他们这群拿工分的人有什么可抱怨的?

陈标早就在自己的细布衣服上套了好几次粗麻布衣服,口罩和手套也戴上了,以免把灰吸进去。

他虽然年纪小,但工地上许多工作都由他协调和指挥。

在他三个哥哥的带头作用下,工地上的朱家军和劳动改造营成员很快就开始听从陈标的调配,现场变得井井有条。

陈标又央求了堂嫂宋氏出面,带着家中女眷,发动将士们的女眷,帮工地上的人烧水做饭送水送饭。

宋氏是大儒之女,虽宋濂以前生活贫寒,但宋氏出生的时候,宋濂的名声早就打了出来,家境也已经不错。所以宋氏没有吃过苦。

她跟着朱文正后,粗布衣服也穿得了,一头精致绢花变成了随处可见的木簪,烧水煮饭甚至帮着运送粮食、沙土的粗活都做过,一双只会绣花的手甚至拿起了刀。

这不是朱文正亏待她。

朱文正打了这么多仗,手中的好东西无数。

以前都是陈标替他管着家。当朱文正成亲后,陈标自然迅速把朱文正积攒下来的家产全数交给了宋氏。

再加上陈标虽然自己生活只求舒服,不求排场。但陈家毕竟是掌握了朱家军经济命脉的大豪商,手中好东西无数。陈标对家人从不吝啬。

宋氏若想奢侈,她可以每天换一身丝绸衣服,满头珠翠换着戴,绣花鞋上的珠花褪色立刻就丢掉。

只是她发现,朱文正不仅能给她优渥的生活,还受了义父义母影响,能给她抛头露面和施展才华的机会。

宋氏自幼饱读诗书,从不认为自己比男儿差,只是没机会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