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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并非故意选取元朝皇帝和太子内讧的时候出兵。

原本历史中,至正二十四年,朱元璋才灭掉陈汉。

朱元璋和陈友谅打成一锅粥,张士诚、陈友定等南方军阀偏安一隅,力主北伐的韩宋势力已经被张士诚消灭。元朝不思南进,让南方的军阀们自己相互争斗,北方朝堂逐渐安稳。

朝廷里的人没事干之后,皇帝和太子又争起来了。

在镇压红巾军中崛起的两个军阀,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也相互征伐不休,想要夺得那一人之下的地位。

至正二十四年,皇太子和扩廓帖木儿攻打孛罗帖木儿,七月战败。孛罗帖木儿率大军入京,成为右丞相。

至正二十五年,皇太子和扩廓帖木儿再次攻打孛罗帖木儿,同样是七月,孛罗帖木儿被皇帝派人刺杀身亡,太子入京。

不过扩廓帖木儿原本以为自己有从龙之功,与皇后谋划,拥立想要南伐的皇太子为帝,逼迫昏庸的皇帝退位。

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反抗了他父皇这么久,这时候却要当一个孝子了。他命令扩廓帖木儿解散兵马,乖乖回去孝顺他的亲爹,明明打了胜仗,权力地位比之前还不如,甚至母子二人还被他爹揍。

扩廓帖木儿此时自然和太子反目成仇。若不是元朝变成了北元,两人都要试图夺回中原之地,他们俩也不会变成后来的模范君臣,成为明朝的心腹大患。

在这个时空,洪都守城变成了洪都大捷,朱元璋在至正二十三年便轻松击败陈汉。

至正二十四年时,朱元璋南进闽广,取得了节节胜利;又与张士诚签订和平盟约,约定一同将矛头对准元朝。

当徐达率军南进闽广的时候,胡大海等朱元璋的部下不断向西扩展,威胁元军占领的甘肃山西等地。

扩廓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为抵御明军进攻,没空内讧。

直到朱元璋正月要求全面收缩战线,准备北伐的时候,因常遇春在川蜀打得风风火火,明夏节节败退,扩廓帖木儿和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以为朱元璋此举是要入蜀,便趁着这个空隙攻打孛罗帖木儿,试图回到京城。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十分落后。

和现代社会能实时传递的信息战不一样,这个时代一处军事行动要传到另一地耳中,途中时间少则以旬计算,多则以月甚至以年计算。

信息的传递甚至不能只看路途远近。

一方势力决定奇袭,乱世之中千里无鸡鸣,几乎不会落入他人眼中。就算落入了普通老百姓眼中,老百姓们也四处逃亡,不可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被攻打的城池如果没人出去传信求援,那便是死守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人知道。

若是孤城远悬与本部势力之外,可能他们坚守几十年,朝廷都不一定知道。

唐朝的安西便是如此。

所以古代战争多悲壮。这种孤军奋战的悲壮,现代人很难想象。

因不可能用实时的消息来决定行动,所以才会有“谋士”这种职业。

谋士的作用就是“庙算”和“预判”。

所谓“庙算”,就是一群文武高层在决定出兵的时候,就在庙堂之上预测这次军事行动,提前进行军事安排。其实也算是大型“预判”的一种。

而后军事调遣行动,将帅和谋士几乎都是“盲猜”,简直是一场大型的心理和行为逻辑分析。

因此,有时候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结果。

例如现在,朱元璋决定北伐,扩廓帖木儿和皇太子却猜测朱元璋要入蜀,趁此机会挑起与孛罗帖木儿的决战时,朱元璋已经提前锁定了北伐战争的胜局。

说“时也命也”也罢,说扩廓帖木儿和元太子略输一筹也罢,结果已经注定。

其决定不了的,不过是通向这个结果的过程,比如伤亡多少。

陈标故意给元大都留的那一扇城门果然开启,元大都所有守军护送皇帝冲出城门,朝着居庸关奔去。

之后就看邓愈和赵德胜能否拦下逃命的元朝皇帝。

元朝皇帝逃走之后,立刻就有被丢下的大臣开启城门投降。

陈标在哥哥们的护卫下,以替代徐达的元帅的姿态,执掌“明”字旗进入元大都,接受元朝被丢下的大臣的献城。

陈标此次已经骑上了和哥哥们一样的高头大马,身着一身银色铠甲,腰间别着一支新式短火铳,马匹一侧挂着一把拉力非常一般的长弓,背后背着一杆银色红缨长枪,装备上倒是像个小将了,就是个头和脸蛋过于稚嫩娇弱,看上去不伦不类。

他的马蹄踏过城门口堆积成山的残破尸骸,马蹄沾着血,一步一个血色蹄印地走进大都城门,穿越狭窄如迷宫的瓮城,踏上了元大都宽广笔直的官道。

这时候,马蹄已经不会踏出血印,但血腥味仍旧直冲脑门,熏得陈标眼睛有些疼。

他揉了揉眼睛,四顾北大都的景象,和自己记忆中后世的都城作对比。

找不出一处熟悉的地方呢。

陈标见城中不时有火焰浓烟冒出,问道:“军中可有人违背军令?”

陈英摇头:“不会。我们进城前有严令过。”

李文忠猜测:“可能是某些被贼元皇帝丢下的大臣殉国了吧。”

朱文正嗤笑:“都被丢下了还要殉国,蠢。他们还不如包袱款款跟着贼元皇帝马屁股后面跑,看那狗皇帝会不会带上他们。”

陈标制止道:“好了,派人去救火吧,不要让火焰蔓延到其他地方。”

朱文正骂骂咧咧领命去救火了。

陈标原本只是随意让几个百户千户带着人去救火,但朱文正一想到等会儿可能面临和献城官宦的扯皮,就宁愿去指挥救火,也不想被迫听那些让人烦躁的废话。

正好朱文正是明王唯一一个赐国姓的义子,在外界看来,和明王的亲儿子无异。朱文正率领军士去救火、抚民,正好为明王增加声望。

陈标就同意朱文正去了。

李文忠和陈英一左一右护卫在陈标身侧,开玩笑道:“他走了正好,不然我们几人还不好排位置。”

陈标无语:“你们不把我护在中间不就成了?”

李文忠道:“徐元帅命令你暂代统领一职,这次攻占元大都你也是首功,你不走中间谁走中间?让朱文正去吗?”

陈英笑道:“他敢走中间,我们就敢把他赶下马让他用两条腿走路。”

其他将领听言纷纷大笑,有的和朱文正比较熟悉的老下属还起哄,让李将军和陈将军把朱将军赶下马试试,他们绝对支持。

陈标见身边人脸上都带着喜色,自己也不好再苦着脸。

对明军来说,他们当然面带喜色,甚至狂喜。

军师真的做到了自己所说的,带着几万先锋军不费一兵一卒打下元大都(陈标:我没说过)。

他们不畏死,但没人想死。元大都如此坚固,他们一个人没死就能攻占元大都,如何不狂喜?

陈标理智上知道自己也该欣喜,只是看到元大都门口那些死状凄惨的溃兵,怎么也欣喜不起来而已。

为了不打扰身边众人的兴致,陈标便板着脸,假装自己是在“装威严”,以掩盖自己笑不出来的事。

李文忠和陈英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说些高兴的事,试图转移陈标的注意力,但见效甚微。

他们只能装作没发现,以免给陈标更大的压力。

这两个哥哥早就发现了,在陈标眼中,只要进入了他视野中的人都是“人”,敌人也一样。“人”的悲惨境遇,都会让陈标共情。

这时候他们有点想学习历史中伺候昏君的奸臣,把不想让陈标看到的事都隔绝在陈标视线之外。

可惜他们那个“义父”有不同意见。标儿如此聪慧,也不可能瞒得住,还会鄙视地说“你们傻了吗”。

陈标一路来到了元大都的宫城。

元朝皇帝虽然将金银细软都席卷一空,但并没有放火烧宫。

因为元朝对自己的武力自信惯了,他们离开的时候认为此次失利只是因为疏忽大意。他们很快就会回到大都。若现在把东西烧了,以后还要花钱重建,得不偿失。

陈标也不想听那些元朝官吏歌功颂德,他让两个哥哥猜拳,三局两胜,李文忠输了,被迫去和元朝官吏见面。陈标带着陈英直奔元朝藏书的宫殿。

看到满屋子的书后,陈标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把军中读过书的人都叫来,把书本整理一遍。嘿嘿,特别是那些孤本,全部整理出来。”陈标苍蝇搓手手,“我马上让陈家的印刷工匠来,把孤本印它个几千本,又可以卖钱攒重建大都的基建费用,还能让孤本流传后世。”

双赢!我赢两次!

陈英见陈标终于高兴起来,松了一口气,微笑道:“好,我会派重兵把守。”

陈标在藏书的宫殿里来回转悠,板着脸道:“什么金银财宝都是其次,取点闪闪亮亮的东西出来犒劳大家,这是攻城的惯例,咱们先进城就先得好处,别顾忌我。不过这些书,一本都不准赏人!书要全部留给明王,这就是大明开国的底蕴,明白吗?”

陈英严肃道:“是!末将领命。”

陈标的脸板不住了,像小时候一样,拉着陈英的袖口道:“英哥帮我张贴个布告,召集大都中读书人抄书。只要他们能抄够十本书,就能随机拿走一本。”

在印刷术进入机械时代之前,书籍就是底蕴、是财富。藏书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

历朝想要在文治上有所功劳的皇帝都会下令编书,把一些孤本重新整合抄录,比如《永乐大典》,在当时儒家一言堂的情况下,将被当时儒家不容的杂家学说统统编入其中,才让它们流传下来。

不过也有的皇帝编书是为了毁书,一边编书一边毁掉原版书籍,以篡改不利于王朝统治的事,比如《四库全书》,又被戏称为“四库毁书”。

陈标不是皇帝,没资格像永乐大帝那样编纂《永乐大典》。他只能趁着自己这次短暂的没有让战火燃得太厉害就拿下元大都,让元朝官方藏书都完好无损的时候,让许多人来抄书,让孤本有传世的机会。

同时,以元朝官方藏书为诱饵,原本已经认可元朝为正统,想要避世的读书人们,可能会咬住这个诱饵留下来,为明王所用。

而且明王占领了元大都,也是时候称帝了。天下读书人黑了明王这么久,总要给他们一个参加科举和举荐,来大明做官的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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