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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廓帖木儿眼皮子跳了跳。

“我已经率领守军全军出击,请河南王来统漠镇一叙。无伏兵,无援兵,河南王是否相信?”

扩廓帖木儿深呼吸了几下,怒斥道:“黄口小儿竟小瞧我!”

大明信使平静道:“军师并非小瞧河南王,相反,军师认为河南王对大明的威胁远超残元昏庸的皇帝和无能的太子。所以,军师以自己为饵,以北平为饵,请河南王一叙!”

大明信使仰头,毫不畏惧地直视马上环刀已经出鞘的扩廓帖木儿。

“统漠镇地势开阔,长城早已经废弃,无关隘可守。两军对垒,任何计谋都无用。唯一能决定胜局的就是军队本身力量。”

“军师言。”

“大元号称无敌的重骑兵,可敢与我大明北平守军一战?!”

“大元扩廓帖木儿,可敢与我大明陈标一战?!”

扩廓帖木儿看向未看完的后半截信纸,大明信使所说的话,也白纸黑字地写在了信纸上。

除此之外,陈标还写道,为大明筹集钱粮的大元心腹大患陈家家主也是他,聚集大明改良火器的工匠的人也是他,谏言教导大明将士读书的人还是他。

“我陈标能保大明两代帝王,百年安稳!你可要来杀我?!”

扩廓帖木儿拿着信纸的手不断颤抖:“好,好得很,不愧是妖童陈标!传我命令!全军整备,继续东进!我大元铁骑无敌!”

扩廓帖木儿身后的将领举起兵器高喊:“大元铁骑无敌!”

士兵们也跟着高喊:“大元铁骑无敌!”

声势震天,风云变色!

喊完之后,扩廓帖木儿环刀出鞘,将大明信使一刀枭首。

大明信使看着刀光一寒,眼中没有恐惧,倒是有一丝笑意。

在他的脑袋落地的时候,他的双眼是闭着的,嘴角是往上弯着的。

扩廓帖木儿看着地上那颗带着笑容的脑袋,本想将大明信使的脑袋挂在旗帜上挑衅明军。

但他话到嘴边,变成了:“将他就地安葬。”

扩廓帖木儿不会让大明信使回去,因为他不能让大明军队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什么时候出发。

但看着信使悍不畏死的一面,他失去了亵渎对方尸体的兴趣。

另一边,陈标已经在统漠镇安营布阵,用水泥修筑工事。

低温不会影响水泥的凝结,干燥的天气让水泥在几个时辰就能凝固。

不过北平的天气虽然不到泼水成冰的时候,搅拌水泥时也需要先加热,这有点影响效率。

所以陈标没有修筑大型工事,只是在阵地中修筑了一些高低不一的壕沟和石头,阻挡重骑兵前进的速度。

陈标问道:“信使还没回来?”

担任陈标守卫的燕乾道:“没有。”

陈标道:“论时间,早该回来了。”

燕乾没说话。

陈标在地面上蹭掉了自己靴子上沾到的水泥,道:“他回不来了吧。”

燕乾正思索该说什么,陈标接着道:“没事,不用安慰我。我派出信使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也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

两军不斩来使,只会出现在最理想的状态。

元军不会对覆灭大元的明军讲什么道德礼仪;他用激将法引扩廓帖木儿前来,扩廓帖木儿肯定会来,也肯定会愤怒。

所以信使活着的概率很低。他知道,他都知道。

陈标还知道,就算他做足了准备,主动出击死伤的人数也一定比固守待援会多。

但他只有主动出击,才有可能一举剿灭扩廓帖木儿的势力,消灭大明的心腹大患,消灭接下来可能因为扩廓帖木儿而起的明军大大小小的失利。

正如邓愈和赵德胜对他学生所说的那样,当将领,就要学会取舍。

陈标换了一身更轻薄、更方便活动的大氅,将燧发枪、小弩、匕首等一一别在身上,然后检查了一下马上的长、枪和弓箭,才翻身上马。

他看到了远方的烟尘。元军该来了。

大明军队迅速收拾好还未完工的现场工事,整备列阵,准备迎敌。

学生们都在最后。他们只负责旁观,也负责假如陈标失败,尽快回城通知北平关闭城门。

除了陈樉、陈棡和常茂比陈标小,常葳与陈标同岁,所有学生都比陈标年纪大。

他们被护在大军最后方,只能远远看着陈标领着一众将领,立在军阵最前方的小小身影。

“二哥,我心里很不舒服。”陈棡小声道,“大哥力气还不如我俩呢。”

陈樉白了陈棡一眼:“你嫉妒大哥?”

陈棡使劲摇头:“怎么可能!别对我开这种玩笑!我只是……只是想……”

他只是想在大哥身边,他只是想和大哥并肩作战,他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陈棡没说完,陈樉就能知道陈棡的未尽之言。

“好好看着大哥,看看我们参加的这第一场真正意义的大战。”

陈樉的话不只是对陈棡说,也是对身后的同窗说。

他数次蝉联综合考试第一位,自然是这一队学生兵的队长。

“看着大哥和将士们在拼杀,我们只能龟缩在他们身后。”

“记住这一刻心中的羞耻和不甘!”

学生们挺直身体:“是!”

……

烟雾靠近,扩廓帖木儿为防明军提前修建工事,立刻前来。

他从附近掳掠的百姓那里得到了消息,明军肯定也是刚到。

扩廓帖木儿所料没错。陈标虽然想尽可能扩大优势,但因为甘肃的明军们的疏忽,他得到消息较晚,出击时也需要做许多准备,所以确实是才来一日。

在这个无险可守的战场上,两军的环境优劣势都很平均。

扩廓帖木儿朗声大笑:“受陈军师相邀,河南王来了!陈军师可敢上前一叙!”

“标儿!”燕乾横马拦在陈标前面,“我去!”

陈标摇头:“我有分寸。我杀不了他,他也别想伤我。燕叔叔不是私下试过了我全力时的武艺吗?”

陈标的力气只是他这个年龄普通少年的程度,比起他弟弟等天生的武将胚子太小,恐怕很难破扩廓帖木儿的甲。

但他的速度非常快,且注意力集中的时候有类似于“子弹时间”的外挂,别人想要打中他也很不容易。

陈标皱眉道:“随我去与他一叙,火炮队继续调试数据。燕乾,让开!这是命令!”

燕乾犹豫了一下,让开身位,随陈标一同出去。

同时,赵德胜、薛显两个最能打的将领也跟在陈标身边充当护卫。扩廓帖木儿身边也带了两个亲兵。

扩廓帖木儿和陈标来到了两军对垒的正中间,就像是史书中所写的那样。

阵前斗将并非如后世营销号所说的那样是杜撰,汉末三国、隋唐乱世、元末明初的时候,斗将都很盛行。

因为冷兵器时代,打仗士气很重要。斗将是双方默契地最容易打击对方士气的赌斗手段。

与小说中不同的是,斗将多是校尉及以下低等将领拼杀。因为斗将很容易死,总不能把主将斗没。

但也有例外。一些主将自信身手,会主动承担斗将的责任。比如岳飞就很擅长斗将。

大明也有一个主将特别爱亲自去斗将,让朱元璋多次写信骂他,说斗将是低级将领的事,主将给我滚后面去。但他就是不听。

这个放荡不羁爱斗将寻刺激的将领,名叫常遇春。

扩廓帖木儿的目的虽不是斗将,只是好奇那个神奇的陈标的模样,并想看陈标是不是会胆怯。

若陈标胆怯,他也能稍稍打击一下明军的士气。

当他看见一个小矮子在三位高大将领簇拥下从军中走出时,扩廓帖木儿先一愣,紧接着长长一叹。

他心中最坏的打算成真。

关于陈标的传说是真的。

陈标也确实是这支北平守军的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