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长期和短期的策略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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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非常讲究“根脚”。
“根脚”是大元惯用的俗称,就是“家世”的意思。他们对出身限制得很死,一些职位和爵位非大根脚者不能担当。这也是扩廓帖木儿立下汗马功劳,也被大元朝中官员歧视的原因。
讲究根脚大元,就和讲究“士族门阀”的两晋至唐初期那段时期,需要编纂“世家等级名录”的汉家王朝一样,官方藏书中也有蒙古贵族“根脚”评级。
陈标皱着眉头喝着浓茶,花了大精力把那群拗口的名录背下,为此还学了蒙古文和回鹘文。
通过“根脚名录”,陈标勉强掌握了草原的蒙古部落现状,知道原来“黄金家族”在蒙古上的地位并非高不可攀,许多草原贵族都对“蒙古王”的位置虎视眈眈。
虽然他们有“祖训”在,非“黄金家族”不能继承蒙古汗位,但有一种方式叫“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且,还有特别桀骜不驯的贵族,想要挑衅“黄金家族”的地位,比如瓦剌贵族。
就算在“黄金家族”内部,忽必烈的弟弟阿里不哥一脉世代与忽必烈一脉为敌,一直对忽必烈一脉的汗位虎视眈眈。
朱元璋将大元赶回了草原上,阿里不哥一脉和瓦剌贵族绝对不会放过颓微的大元皇族。
“无论是阿里不哥一脉还是瓦剌贵族,都非常排斥汉化。他们仍旧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没钱没粮的时候就南下劫掠。”陈标道,“根据商队打探的消息,不仅瓦剌已经东进,阿里不哥一脉也已经和残元皇帝、太子斗起来。”
常遇春握紧了拳头:“等阿里不哥一脉斗赢了残元皇帝和太子,他们是不是会南下?!”
陈标点头:“我是这么认为。而且他们不是南下攻城略地,而是单纯劫掠。这对大明而言,其实比残元更危险。”
朱文正脑袋没有转过弯:“为什么?”
李文忠揉了一下太阳穴,也皱紧了眉头,解释道:“攻城略地就有城有地,我们和其打仗就和在中原打仗一样,知道在什么地方打。如果残元回归完全抛弃汉化的游牧民族,我们就和以前王朝一样,他们打我们有得赚,我们打他们就是纯消耗。”
见朱文正还不明白,李文忠举了一个例子:“你就把他们当成贼。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他们是做贼的,我们是防贼的。”
朱文正使劲抓了一下头发:“好复杂!我们不能出去找贼窝吗!”
李文忠哭笑不得:“都说他们是居无定所的贼了,去哪找?”
朱文正道:“我听标儿读史书,那个叫汉武帝不就打到贼窝了吗?”
陈标道:“正哥,你只听到汉武帝把匈奴赶了出去,但你知道他怎么赶的吗?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看过书了?”
朱文正仰头:“你知道的,你正哥我现在是镇守边疆的主帅,忙,非常忙。”
连正思索什么的陈英都忍不住吐槽道:“你脸皮真厚。”
陈标道:“看来以后我得重新恢复抽查你读书情况。当他们住在蒙古大帐里,随时可以迁徙的时候,打赢他们容易,找到他们难,追击更难。汉武帝当时最强盛的时候聚集了十八万骑兵,由卫青和霍去病两个名将带领,像篦子一样将草原篦了一遍,才将他们赶走。”
朱文正道:“我也可……”
“可你个头。”陈标骂道,“正哥,你不仅很久没看书,连算术都丢给我了吗?十八万骑兵耗费了文景之治积攒的全部钱粮,并且搜刮得当时几乎饿死了一代人。我们可没有文景之治的积累,就算把现在的百姓都饿死,也养不起这么多骑兵。”
朱文正:“……”作为主将,一说起粮饷,他的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疼了。
在场四位现在和未来的名将的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疼。
陈标道:“再者,汉武帝虽然将匈奴赶了出去,以当时的条件,也难以确立对草原的统治。当大汉骑兵退去之后,就有新的游牧民族进入。”
以前是匈奴,后来是突厥,现在变成鞑靼,以后是瓦剌……华夏农耕文明拥有得天独厚的孕育文明的自然环境,却也拥有其他文明所难以想象的“地狱模式”开局——在黄河长江流域上方,是最广袤的草原,能孕育出最强盛的游牧民族。
在战争上,农耕文明对比游牧文明有天然劣势。这劣势就是“千日做贼”和“千日防贼”。
游牧文明打一次仗,不仅能消耗贫苦牧民的人口,就算失败也贼不走空;农耕文明到了茫茫草原上,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打败了游牧骑兵,却一个子都捞不着——在打仗期间,牧民们赶着牛羊,运着草原贵族的金银珠宝,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大明打大元,本质上还是农耕文明打仗的那一套——攻城略地;当大元变成了蒙古,大明再和蒙古打仗,就成了守着家门阻挡盗贼,从只要打了胜仗就有收获,变成了眼睁睁看着别人消耗自己。
现在陈标要面临的就是这种局面。
北平作为边防一线重镇,是完全抛弃汉化的草原部落首要劫掠目标。最迟明年,北平一入秋,就要开始备战。
陈标将北平严峻的形势一一道明之后,在场四位将领都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愁眉苦脸。
常遇春道:“标儿,你将此事告知陛下了吗?”
陈标道:“当然,我前天就将折子送去了应天。陛下应该很快就能看到。”
朱文正大叫一声,吓了几人一跳:“不想了不想了,标儿,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陈标:“……你能不能别放弃思考?这么大的事,别推给我一个人!”
朱文正捂着耳朵:“我想不到。”
陈标嘴角微抽。
沉默了许久的陈英道:“标儿,我们不能在草原建城屯田吗?若是草原上都是如中原这样的城池田地,他们的骑兵便不能来去自如。”
朱文正立刻放下捂着耳朵的手,道:“这个好!”
李文忠皱眉:“我也这么想。但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法,历史中那么多明君贤臣都未做过,一定有我们想不到的困难。”
常遇春对屯田很擅长,立刻道:“可能是草原无法屯田。我从南屯到北,有的土地缺水少肥,勉强屯田,只会迅速变成荒漠,连草都长不出。”
陈标眼睛一亮,对常遇春竖起大拇指:“常叔叔真厉害,一下子就说出了最关键的原因之一。”
修建长城的人不知道,长城碰巧几乎和400毫米等降水量线重合,正好是半湿润区和半干旱区的分界线。
半干旱区就算能种田,在如今科技条件下,产出也比不过投入,更别说荒漠化的问题。
其实北平屯田已经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一户人家能够种的田的产出,稍稍风不调雨不顺,可能还填不饱他们的肚子。
陈英又道:“那不屯田,和他们一起放牧呢?”
朱文正再次拍着大腿道:“说得对啊!”
陈标点头:“这确实是解决办法之一。我们可以占据水草最丰茂的地方建立军事据点,将军屯改成军事屯田。但这仍旧有一个问题。”
陈英想了想,道:“是不是如果军屯能自给自足,就很容易屯兵自重的问题?”
陈标叹气:“对啊。其实你们三人都挤在北平,北平几乎是我们兄弟四人的一言堂,我心里都慌慌的。也幸亏我年纪小,否则皇上再信任我,朝中估计也会有人弹劾我拥兵自重,威胁皇位。啊,常叔叔,你别笑,我很认真!”
常遇春干咳了一声,让嘴角努力放平:“我没笑。标儿,你说得对。”
等标儿你长大了,确实会“威胁”皇位。
陈英道:“轮换将领是不是能解决这个问题?”
陈标道:“就算轮换将领,国土面积太大,也难以管理。其实解决草原问题的根本办法是发展科技,修建更平整且廉价的道路,发明比马车更便捷的交通工具。你们能想到这里,我很欣慰。”
朱文正黑线:“喂喂标儿,你该不会已经想好怎么做,就是在考我们吧?”
陈标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一个人就算想到了什么,也需要听你们的意见,才不是考你们。你不认为,我一个人冥思苦想,比你们提出建议,我来挑刺效率更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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