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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语速加速,仿佛自己非常激动:“本官向皇上为你们孔家求了一条生路。后世孔家再被养起来,和你与你的子孙有什么关系?同姓孔,同为嫡系,难道就是血脉至亲吗?说不定都是仇敌了!你在家中难道见得少了?”

“你站出来,你和这一代孔家人都会青史留名,成为配得上孔圣人后裔的高德之人!”

“身为读书人,不求身前身后名,难道求一个几代人后皇帝再次施舍一个衍圣公吗?!”

“孔希友,你当着孔圣人的画像说!你追求的是什么!”

朱标大步跨到孔圣人画像面前,广袖一挥:“你正视孔圣人的画像,说!”

孔希友身体一抖,虽然没晕,但居然膝盖一弯,重重跪了下来。

那“咔”的一声,听得朱标差点一抖,演技破功。

唐大夫沉默着看着孔希友的膝盖。

他想,以后自己陪着标儿和文人辩论时,不仅要带着治晕厥和中风的腰,还得带治跌打损伤的药。

李善长在心底频频点头。

这一幕,一定要写信详细描述给刘基看。

标儿不仅能把人说死说晕,还能把人说得跪下。刘伯温你把人骂不死骂不晕,骂跪下应该不难吧?

“我……我……”孔希友嘴皮翕动,看着孔圣人慈祥的画像,眼中居然出现了重影。

孔圣人仿佛从画像中活了过来,慈祥的眼神变得冰冷,仿佛在质问他的心灵。

孔家祭祖的时候都很自豪,从不畏惧。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心中无愧,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孔圣人就只是一尊泥塑,是护佑他们富贵长安的财神。

因朱标施与的孔家将要覆灭的重压,孔希友寝食难安,神思已经恍惚。

在朱标的言语刺激,以及这幅画的光影变化下,孔希友心中的防线终于崩溃。

他现在梗着不低头,对外塑造一个孔家受害者的态度,大明除非把他们彻底摧毁,否则改朝换代,衍圣公还可能会再次出现。

如果他按照朱标说的做,孔家人自己请求摧毁“衍圣公”,以后就没有孔家人再敢提衍圣公的事,后世帝王也不会再捧起“衍圣公”。

他不仅问自己,不知道多少代人之后的“衍圣公”,难道有自己和儿子的现在重要吗?

而且,一个腐烂的衍圣公家族,真的是先祖想要的吗?

怎么可能是先祖想要的!!

“朱知省,求你收犬子为学生!”孔希友对着前方狠狠一磕头,不知道是对着孔圣人的画像磕头,还是对着朱标磕头。

朱标平静道:“好。”

孔希友泪流满面,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整理仪容,拂去眼泪。

比起刚才佝偻的形象,他现在终于像一个真正的儒士了。

他挺直背,作揖道:“草民会立刻赶回家中,可否让犬子留下?”

朱标再次平静道:“好。”

孔希友终于松了一口气,作揖告辞。

朱标只是目送,没有把孔希友送出门。

待孔希友离开后,李善长立刻站起来,走到朱标面前使劲揉朱标的头发:“第一次见标儿辩论,果真厉害!”

朱标无奈:“李叔叔,我发髻都被揉乱了……唉,算了,揉吧揉吧。”

长大了的朱标仍旧和小时候一样低着头,仍由长辈揉脑袋。

李善长的目光温柔慈祥极了。

这是他们的好标儿啊,真是太好了。

“标儿,你说南孔会好好与我们合作吗?”李善长从袖口掏出小梳子,一边帮朱标束起被揉乱的头发,一边问道。

让孔家人自己出来砸毁衍圣公的牌匾,是损失最小的做法。

若不这么做,朱元璋就只能动屠刀了。这样他本就不富裕的官吏储备,又要雪上加霜。

朱标道:“南孔是否与我们合作不重要,只要孔希友将我的话带回孔家,动摇孔家一些人的心,我的目的就会达到。”

朱标沉默了一会儿,待李善长帮他把头发重新束好后,苦笑道:“孔希友在托孤。”

李善长手一僵,然后他淡然地将小梳子收回袖口,平静道:“他既是孔圣人后裔,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理应之事。”

朱标道:“没有谁的性命是理应失去的,更何曾还未作恶之人的性命。”

朱标对唐大夫道:“唐大夫,请让你的弟子跟着去一趟,能救就救,救不了就罢了。”

唐大夫慈祥道:“好。”

屋中其他人也慈祥地笑了。

朱标被笑得怪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跑去撤掉小孔成像水晶片,避开众人的慈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