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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苏云阳离开, 尤旋脑袋还是懵的。

原来穆庭蔚的伤势这么严重?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苏云阳的话, 他伤势严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那他这么严重的伤还抱着她在宫里走了一路, 伤口得裂开成什么样?

他刚刚都发烧了, 会不会也是因为她太重的缘故?

尤旋有点过意不去。

她知道穆庭蔚那么高调地抱她出宫,是想让人看到他对她的在意,这样以后就没人敢对她下手了。

可他都受伤了, 这种事又不急于一时,他怎么不顾惜自己身子呢?

尤旋怀着惴惴不安的心走进内室,穆庭蔚已经穿好了衣服在床沿坐着, 从她进来后就一直抬眸看她。

感受到他的目光, 她垂下眼眸不看他,只轻声道:“公爷休息吧。”说着亲自过去要扶他躺下。

穆庭蔚刚刚听见了苏云阳的话, 知道有点儿吓着她了, 他正想跟她说是苏云阳骗她的, 不料她这般主动地照顾自己。

他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把嘴闭上了。

等服侍他躺下,尤旋一言不发走出去, 并关上了内室的房门。

这间卧房穆庭蔚以前时常会来小住, 并不陌生。然而如今床上沾染了尤旋的气息, 似有一股梨花的清甜, 倒是驱散了他不少困倦。

他突然发现, 选择睡这里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

眼下闻着那股甜香, 他根本就睡不着了。

等外面厨房煎好了药,尤旋亲自端着走进来,看他闭着眼睛似乎睡了,她试探着轻唤一声。

穆庭蔚抬眸,就看见她端着药在床边站着。

蓦然被他一盯,尤旋心跳不觉快了几分,面上倒是平静:“公爷把药喝了再睡吧。”

她说着,把碗放在旁边的圆凳上,然后过来扶他起身,并给他在后面垫了两个枕囊。

穆庭蔚还没伸手接碗,她已经端着那药用汤匙舀一勺往他嘴边送。

“……”这是真把他当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来照顾了。

穆庭蔚长这么大也没被人这么照顾过,有点不适应,愣愣看着她。

尤旋见他不张嘴,以为他怕苦,便道:“良药苦口呢,喝完了药吃颗蜜饯儿就不苦了。”

她语气柔柔的,穆庭蔚感觉她像是在哄元宵。

不过他还是把嘴张开了,任由她把那苦涩的药汁送进他口中。

不知道是不是苏云阳故意的,这药格外苦些,一入口穆庭蔚忍不住眉头动了动,口腔里的苦味儿还没缓和,她又送了一勺过来。

看着那小小的汤匙,穆庭蔚觉得有点遭罪,他很想直接拿过来一口喝个干净。不过看她难得照顾自己,他又有点享受这个过程,只能认命地张嘴,一小口一小口去品那汤药的滋味儿。

还真是,痛并快乐着!

后来舌尖渐渐麻木,他也不觉得苦了,反而回味间似有甘甜。

她一直喂得很认真,也不说话,偶尔拿帕子帮他擦一擦嘴角,完全把他当成婴儿在照顾。

穆庭蔚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怪不习惯的。

尤旋也不是不说话,她只是不知道对着穆庭蔚说什么才好,尤其知道他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打量,她就浑身不自在,半点话题也找不出。

好容易一碗药喝完了,尤旋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起身的时候,她突然“呀”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穆庭蔚右肩受伤,左手又没问题,完全可以左手端着药碗给喝掉的,她干嘛要一口一口喂?

估计是太紧张,她脑子不好使了吧。

不过这一小口一小口抿着,他嘴里不苦吗,居然不吱声。想到这个,尤旋又觉得乐了。

“公爷吃蜜饯儿吗?去去苦味儿。”她忍着笑意抬头看他,一双杏眸里晕染着朦胧的水雾,带着几许勾人。

穆庭蔚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回味过来了,他挑眉:“舌头麻了,不苦。”

尤旋终于没忍住笑,低头肩膀耸动了几下,她转身欲走,穆庭蔚突然问:“这是什么?”

她回头,看见穆庭蔚抱了个落了锁的木匣子。

那木匣子一直在床头的里侧放着,里面是她这几年画得父皇母后还有皇兄的画像。

看见他拿着那木匣子,尤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由分说就从他手里夺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公爷怎么动我东西?”

她心跳的飞快,很怕他突然让她开锁。

穆庭蔚原本只是好奇,没料到她会如此在意,一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侵犯她了,顿了顿:“我只是随口问问,见这匣子落了锁在床上摆着,有些好奇。”

尤旋也渐渐发觉自己反应过激了,她双唇翕动,片刻后才含糊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随手放的。”

“公爷睡吧。”她慌乱说着,也没心情在此久留,抱着那匣子出了内室。

穆庭蔚盯着房门关上的方向,若有所思。

许是那药有助眠的作用,他后来困意袭来,渐渐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屋子里已经黯淡下来,没有掌灯,隐约可见屋里设施的轮廓。

他居然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外面传来元宵的笑闹声,他已经被穆老夫人派人送回来了。

穆庭蔚打开内室的门出去时,尤旋刚好牵着元宵的手进屋。

元宵看见穆庭蔚高兴的不得了,直接扑了过来:“爹爹,我好多天没看见你了。”

穆庭蔚最近比较忙,许久不来竹苑,元宵去镇国公府也是陪着穆老夫人,他们父子俩确实许久没见了。

穆庭蔚笑着将他抱起来:“是呀,好像长高了,元宵想爹爹没有?”

“嗯,想。”他搂住穆庭蔚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尤旋还惦记着苏云阳的话,这会儿忙道:“公爷放他下来吧,你还有伤呢。”

穆庭蔚看她一脸担心的样子,笑:“我有分寸。”

“还发烧吗?”尤旋问。

穆庭蔚在她跟前弯腰,低下头:“你帮我试试温度。”

“……”不情不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她道,“不烧了。”

谁知元宵多话:“娘亲看元宵有没有发烧,是跟元宵额头对额头的,娘亲说用手试出来的不准。”

尤旋瞪他一眼。

元宵却没看见,很热心地用他肉嘟嘟的小手捧着穆庭蔚的脸,在他额头上蹭了蹭,教他:“要这样子才知道有没有发烧。”

穆庭蔚眉眼温润,唇角翘起:“那元宵试出来了没有?”

元宵摇头:“我太小了,还不会。娘亲会,你让娘亲给你顶额头看看。”

尤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就你话多。”

元宵捂住屁股:“疼!”

“……”尤旋都没用力,她真是懒得搭理这小子了,真能装。

知道穆庭蔚在看她,她忽略掉耳根的灼热,平静地转身去旁边的榻几前坐下,低头剥橘子。

“爹爹,你为什么发烧了?是不是没有好好穿衣服,所以着凉了?”

穆庭蔚有些想笑,外面可是大夏天呢。

爹爹不说话,元宵就当他默认了,然后一本正经教育:“爹爹要听话,好好穿衣服。不听话娘亲会打屁股的。”他说着小手握住了自己的屁股。

然后趴在穆庭蔚耳边,悄声说:“不过娘亲打屁股每次都不疼的,但是她如果打了,你要喊疼,这样娘亲以为把你打疼了,她就会下手再轻一点。”

穆庭蔚听得直扬眉,捏捏他脸:“还挺有经验?谁教你的?”

元宵得意地仰着下巴:“我自己教的,我可聪明了!”

穆庭蔚笑着抱儿子去榻几的另一边坐下,问他:“今天在国公府玩儿了什么?”

说起这个元宵就兴奋了:“爹爹,国公府这两天好热闹,很多很多红花,还有剪纸,到处都是红色的。祖母说是为你和娘亲成婚准备的。”

尤旋神色一顿,在旁边坐着,继续吃橘子,没有接腔。

元宵却朝她看了过来:“娘亲,你什么时候做新娘子去国公府?国公府可好看了!比这里大很多很多,有山有水,还有小桥小亭子,水里还有鱼呢……”

想到以后要跟娘亲住那里,他很雀跃。

尤旋对此嗤之以鼻,她有生之年,一定要带她儿子去大越的皇宫走一遭,让他开开眼。

大越临海,那可是珍珠堆起来的宫殿。

她正兀自想着,元宵又问:“娘亲你怎么不说话,你什么时候做新娘子?我想跟你一起住国公府。”

“快了。”尤旋含糊应着,剥了橘子喂进元宵嘴里:“来,吃橘子。”

元宵吃完嘴里的橘子,又说:“我还看了爹爹娘亲的新房,里面的床好大好大哦,我们三个人睡很宽敞的。”

元宵想到以后可以跟爹爹娘亲一起睡,他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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