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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闻朝本来已经去了澜城, 是敏锐的发现蒋莞有些不对劲,才忍不住回来的。

就像女人猜的那样,虽然他强撑着骄傲不给她回消息, 但每天她发去的那些琐碎日常他都会看。

甚至,翻来覆去的看。

贺闻朝比谁都了解蒋莞的口味,女孩儿从高中起就无辣不欢, 吃饭从来不讲究清淡健康这回事, 一向就喜欢重油重盐的。

那怎么这几天就清汤寡水了呢?

她不可能一下子就意识到养生这回事了,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不得不吃这些清淡的食物。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意识到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贺闻朝即便人在外地, 心也早就飘回京北了。

他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吃饭的时候看着桌上的白灼空心菜都走神了好几次。

“闻朝,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白若眉小心翼翼地问他:“菜不合胃口?”

贺闻朝回神,淡淡回答:“没有,挺好的。”

说着他夹了口菜,慢慢的嚼, 却食不知味。

“看来闻朝哥是不怎么喜欢这桌子菜。”白若眉旁边坐着一位姑娘, 见状微微笑了笑,声音轻柔却带着阴阳怪气的软刺:“眉姨, 您做饭不怎么合他胃口呀。”

“秋秋。”她旁边的中年男人立刻开口呵斥,出声低沉:“别瞎说。”

那个叫‘秋秋’的女孩子撇了撇嘴, 有些不服气:“我哪里说错了。”

圆桌上一共四个人, 却俨然是各怀心思的格格不入。

贺闻朝从来都是懒得给别人留颜面的性格,面对此刻尴尬的情景,也没有说出一句软话调和, 只撂下筷子淡淡道:“我吃饱了,先回房间。”

他只觉得自己不应该来的。

白若眉就算在电话里不断劝说请求, 也未必是真的想让他过来她的新家庭。

她是知道自己脾气古怪的,又怎么可能融入进去呢。

过了会儿,白若眉敲门走了进来。

“闻朝。”她面色有些难堪,叹了口气:“予秋那孩子是有点任性,她说话你别放在心里。”

贺闻朝已经过来两天了,陈予秋见到他却始终没有什么好脸色。

大概是因为他刚刚过来时面对她的问候,显得有些不冷不热的缘故吧——被人从手心里娇惯到大的小姐脾气,自然受不了这些。

但其他人的态度,并不在贺闻朝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像他不会轻易接纳别人的示好一样,对于他们的冷淡,他也根本不在意。

“没事。”贺闻朝很平静,淡淡道:“和她还有她爸过日子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他觉得陈泽西那个男人倒是还可以,蛮踏实的。

白若眉听他这么说,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你也,”她顿了下,犹豫道:“多少给他们点面子,毕竟予秋以后也算是你妹妹了。”

“……”贺闻朝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独来独往了这么多年,还真不会随便认什么便宜妹妹。

见贺闻朝没有张口就讽刺,白若眉稍稍松了口气,忍不住多劝了几句:“其实予秋一开始还是想和你好好相处的,你也…多少给她点面子,别那么冷淡。”

女孩子家嘛,都是想要面子的。

她觉得自己稍微劝两句,也不过分。

贺闻朝蹙了蹙眉,有点想笑。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觉得找到第二春的妈也差不多——自己沉浸其中就算了,还得让他陪着一起演戏。

他难免觉得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好一口怼回去,直接驳了白若眉的面子。

虽然早就没什么亲近的感情了,但贺闻朝却知道母亲这些年确实也是不容易的。

白若眉和贺坤是家族包办的婚姻,上个年代的人不懂得反抗,稀里糊涂的被家里安排见了几面,彼此都不怎么反感,平平淡淡就把婚结了。

但直到婚后,他们才发现对方真的不是自己想要寻找的良人。

两个人都是脾气倔强的事业狂,有了孩子之后也是谁也不肯让步,几乎已经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地步,甚至到了最后,都已经相看两相厌了。

贺闻朝始终记得在父母的婚姻里,发生最多的事情就是争吵,甚至离婚之后他们依旧吵个不停,就是天生的三观不合性格不合。

但为了脸面,为了他,两个人还是把这段从头到脚都不合适的婚姻维持了十几年才宣告散伙。

离婚后白若眉也没有再找,而是把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事业中。

有很多人劝过她趁着年轻再找一个人在身边陪着,但统统被她否了,理由也很简单,谈恋爱哪有搞事业香?她没时间。

三姑六婆听了都觉得她是在找借口,感慨她只是强撑着骄傲说假话罢了,不找是因为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带这个‘拖油瓶’不好找。

但贺闻朝知道自己的母亲确实是这么想的,白若眉对情感的需求并不那么浓烈,也不觉得寂寞,甚至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离婚之后,她比离婚之前还需要应付贺坤的那种精神状态好多了。

只是有的时候缘分这种东西就是很奇妙,一年前白若眉来澜城出差的时候碰见了现在陪在身边的陈泽西,倒是一见如故,老房子着火一样的接触起来。

贺闻朝知道的时候有些惊讶,但也挺替她感到欣慰的。

毕竟日子还长,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一起生活,他没有任何意见。

但同时贺闻朝也没有想要参与进去的念头,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是‘格格不入’的。

他融合不进去一个所谓新的,全然陌生的家庭,那么不见面不参与对白若眉反倒更好。

只是白若眉人到中年,对这次重新组建家庭的事情十分看重,如今就贺闻朝这么一个亲人,自然想让他看看未来的继父。

她态度坚持,三番五次的软语相求和平日里的强势状态截然不同,再加上春节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贺闻朝知道自己再拒绝下去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不管怎样,都是母亲的人生大事,他也应该参与。

所以贺闻朝来了,不但来了,他全程也都很克制。

从迈入‘继父’家里的那一刻,贺闻朝都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表现得好一点。

可是,他好像真的不太会做一个乖小孩。

哪怕是很少言寡语,不想与人产生争执,也还是避免不了那些掩藏在沉默下的矛盾。

贺闻朝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没什么相处机会。”

不等白若眉开口,他就继续:“我明天回京北。”

“明天?马上就除夕了你怎么明天回去?”白若眉闻言,眉头紧蹙在了一起:“不是说好在这儿过年的么?”

“我来看过就行了。”贺闻朝没多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说:“陈叔人不错。”

他来澜城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过年,只是来看看白若眉以后的伴侣而已。

如今双方见过面了,他心里也有数了,自然没必要多留下去。

自己走了,所有人都能松快些。

白若眉还想劝:“可是……”

贺闻朝给她看了眼已经买好的飞机票:“我明早走。”

他做好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白若眉也了解他的性格,唯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下怅然。

毕竟当年离婚后就是两个人一起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忽然再找,心里总有种对不起自己儿子的感觉。

不知道贺闻朝会不会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白若眉看了眼已经靠在椅子上摆弄手机的男人,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唇,半晌后还是在一片沉默中憋了回去,默默退出房间。

说起来有点可笑,她作为一个巧舌如簧的律师,这些年感觉沟通最困难的偏偏是自己的儿子。

第二天清晨,贺闻朝孑然一身的准备离开。

他来的时候就没带什么东西,一些日用品都是在澜城买的,走的时候丢掉即可,来了一趟就仿佛在楼下遛了个弯似的。

陈家父女在一大清早就听他告辞,都不免惊讶。

“闻朝,不是说在这儿过年么,怎么突然就要走了?”陈泽西觉得有些不妥,连忙问:“是不是招待不周?你要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就开口……”

“陈叔,我没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贺闻朝淡淡开口,礼貌的扯出一抹微笑:“只是我在京北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

“呵。”闻言,陈予秋忍不住阴阳怪气的笑了声:“后日就是除夕了,哪儿哪儿都放假,有什么工作需要这个时候回去办啊?”

“予秋!”陈泽西皱眉:“闭嘴。”

白若眉没说话,面色同样难看的很。

“我说错什么啦?眉姨的儿子不过就来了两天,爸你就开始哪儿哪儿都看我不顺眼了。”陈予秋翻了个白眼:“我知道闻朝哥是大钢琴家,尊贵的很,肯定是我们这座小庙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了。”

陈泽西气的面色发青:“你给我滚回屋里去!”

陈予秋:“我就不!”

“你!”陈泽西忍不住扬起手——

“陈叔。”贺闻朝拦住他,淡淡道:“没事。”

他向来是懒得掺合别人家的家事,只是不想让白若眉难做。

大抵所有孩子都会对父母有了新的另一半,自己有了继父母这种事情产生应激防备的心理,所以陈予秋这种态度也能理解。

更何况,贺闻朝也根本不在乎她这个人,那么她是巧言令色也好,还是尖酸刻薄也罢,都无所谓。

对他而言,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去。

面对贺闻朝的客气,陈泽西有些难堪的开口:“闻朝,抱歉,我这闺女太任性了。”

“没关系。”他平静道:“我先走了。”

“这……”

“闻朝哥,眉姨,刚才是我不对。”陈予秋忽然开口,比起刚才的讥讽像是变了个人,甚至还笑了笑:“对不起,请你们原谅。”

就像不在乎这姑娘的尖锐一样,此刻她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贺闻朝也不在乎,依旧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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