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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多少岁?◎

金敕玉令之声通传天下,如金石相鸣,在天穹下连作三遍。

然后天上金幕化作无数道金色流光,飞射入人间浩土的无数个大小城池村镇之中。

流光落处,皆在城墙根或村庄口贴上一张金纹白纸,墨色小字工整书写着方才金敕玉令中的原话,在纸张最下方,又补了几条细则——

譬如时间限制,玄门天考地点所在,天考擢选前对仙缘之才的年龄要求。

而金敕玉令声落之后,整座人间大约都寂静了许久。

然后就是一个眨眼的工夫。

轰——

时琉听着耳边客栈大堂里的木桌木椅震动晃荡,掠过的人影幢幢,堂内街外焦急呼喝,寂静人间一下子就如沸如煮。

酆业大约是被吵烦了,清隽侧颜微透寒峻,他神念一动,便撂下个隔音罩子。

任人间兵荒马乱去。

耳边终于得了清静,时琉松了口气,转回来:“玄门破例开山,是因为天衍宗的事情吧。”

“破例吗?”酆业侧眸。

难得见酆业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时琉轻抿了下嘴角:“玄门开山收徒的规矩是百年一次,每次都是这样人间盛景的,但不会这么突然。”

酆业了然:“这次未到百年?”

“嗯,上一次开山好像才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太小,印象不深了,”时琉说,“不过玄门并非只有开山才能收徒。他们的长老弟子下山历练,若遇良才,或是一些修仙世家举荐,玄门也会纳徒。时璃就是这样……”

话声消止。

时琉低下头,眉心不安地轻褶起来。

酆业:“怎么不说了?”

“我提到时璃了,怕你不高兴。”

“为什么。”酆业故意在小侍女眼皮子底下让翠玉长笛显了形,伴他声线,又叫它起了清冽唳鸣。

小侍女耷拉着的眼睫果然不安地动了动。

酆业就微翘了唇角,声音依旧抑得低低哑哑的,辨不清情绪:“因为她是你以为的紫辰,还是因为怕我想起来、去杀了她?”

时琉心神正难定,并未注意到酆业那句“你以为的”。

她苦思许久,终于想到什么,仰头:“你真的相信,天机阁说的会是真的吗?”

“……”

酆业停了片刻,兀地笑了:“激我?”

魔在话尾抬眸。

长睫如鸦羽,却藏不住那双眸子里如霜雪满长天的凌冽杀意。

时琉被戳破了想法,没什么表情的脸蛋上也多了一丝赧然,但她还是认真仰脸看着他:“你曾经是三界最厉害的存在,时璃不可能杀得了你。”

“冥冥天定,也未可知。”

时琉想了想:“你比天道厉害。”

“——”

酆业垂至一半的长睫兀然掀起。

一两息后,他低低睨着她,眼底魔焰如丝如缕,幽暗难定,连是笑意还是杀意也难辨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少女字字决然而声轻,“你一定比它厉害。所以你要做的事,最后也一定是你赢。”

“……”

寂静良久,酆业笑着垂了眼,靠回桌旁去。

“为了我不杀你的时璃妹妹,煞费苦心了。”

时琉:“我说的是认真的。时璃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对,你们只要以后别再见面就好了。”

“?”

酆业难能不解,“为何?”

“我听凡界的戏本话本都是这样说的,”时琉回忆,“你们一个灭世,一个救世,按戏本里说的,这样命数总是天生一对,宿世纠葛。”

“——”

酆业有生以来头次险些被碗茶呛着。

他撂下杯子,似笑非笑乜她:“天生一对?”

“嗯,”时琉并未察觉魔眼眸里的凉意,点头,“只要你不会爱上她,不要和她结为道侣,她就威胁不到你,你也不用杀她了。”

“……”

魔垂着眸,眼神幽晦。

换到之前他大概已经拿出面镜子,叫她好好照照自己,怎么敢对着他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的。

但现在……

还是算了。

小侍女气性大着,最近好不容易与他话多些了,万一再闹回那个木头模样,最后还是惹他心烦。

“…好啊,那就去玄门看看。”酆业起身,径直往外。

“去玄门?看什么?”时琉一怔。

“你说的——我未来道侣。”

“?!”

桌上未用完的早膳也顾不得了,时琉咽下口中的,又匆忙喝了口水,就快步追出客栈去。

街上空空荡荡,大家都跑去看玄门金敕玉令张贴出来的纳徒通告去了。

时琉找到酆业身影去向,忙追上去。

“你当真要去玄门?”时琉愁眉。

“此间事了,本就要去,玄门天考能省去不少麻烦,”魔冷笑着乜她一眼,“怎么,以为我信了你的无稽之谈?”

时琉却在他那句“本就要去”后便怔了神:“你要先动玄门?”

“……是他们欠了我一件东西,”酆业冷冽了眸子,“也该拿回来了。”

时琉想起魇魔说过的话:“是魇魔说过的那块石头吗?”

“石头?”

酆业似笑非笑地垂了眸子,翠玉长笛在他冷白指掌中轻叩了叩,他眸眼深晦难测,半晌才低哂了声。

“是,一块石头。但那是我的石头,玄门不配拿着。”

“嗯。”

时琉点头。

然后她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酆业握着的长笛——它有了一点变化。

尾端原本缀着叶子的地方,现在又多了一件很小很小的,像印章似的东西。

看着和笛骨一般的翠绿如玉,漂亮脱俗。

时琉走在酆业身侧,歪着头盯着它看,她只觉得它在光下像透明的活物,翠色之下水华流转,好像能吸取日华似的。

漂亮得不似凡物。

“看它做什么,”酆业垂眸,懒懒睨着她,“你又用不了。”

时琉慌摇头:“我没有要用。”

酆业冷淡:“可你眼睛里写着的都是‘好喜欢好想要’。”

“我没……”时琉想反驳,但下意识又看了一眼那枚翠色的小印章。

她确实挺喜欢的。

时琉抿了抿嘴角,“它是你的,我不要。”

“你是不能要。”酆业抬手,很随便很顺手地搭在女孩颈后,轻拎起她,城镇村户树林很快就变成迅疾地掠过他们身侧的残影。

四月的风也可以很冷。

时琉被吹得脸颊都发白了。

也可能不是风冷,是因为风里未消散的、魔的清寒声线——

“这是我的旧物。敢觊觎它们的,基本全都死了。剩下的也逃不过。”

玄门队伍在已经人尽楼空的天衍宗多留了一天一夜。

对外宣称是料理天衍宗后事,顺便清理万灵大阵留下带来的隐患,但负责打扫清理的玄门弟子都知道,他们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

找一件翠玉古印。

“天衍印”的名号,身为玄门弟子,自然早有耳闻。

仙宝之尊,天门之下也不过五件。

且都曾是数千年前凡界战乱时,在妖皇殿、幽冥魔修与凡界修士的斗法里,发挥过撼天之威的宝物。

即便这些年,除了时家的神脉剑始终跟随家主时鼎天外,其余仙宝都少有现世,但仙宝之威名,仍旧是世间从未断绝的传说。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如岁月长河中泥沙俱下,人间早已埋没了太多事物的本相。

如今,除了知道天衍印与神脉剑外,其余三件仙宝叫什么,是什么模样,落在什么地方,早已没几人知晓了。

眼见着这样一件不世仙宝就在面前,玄门弟子们自然是掘地三尺也得把它翻出来——

可惜找了一天一夜,天衍宗的土都被玄门的剑犁了三遍,也没找到半点仙宝影子。

倒是玄门带队长老的桌案上,天衍宗内大大小小的印章全都被搜刮来了,堆成小山似的。

——

晏秋白奉命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自家长老对着一小山的印章唉声叹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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