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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清窈站在一块石头上踮脚,看得津津有味。

李策任她扶着自己的肩膀,也不催促,“如何,他们说上话了?”

余清窈点头,钦佩道:“姜姑娘真是太厉害了,我们不在的时候,她居然千里迢迢来到金陵,并且这么快就找到安身之地。”

她从石头上跳下来,心里十分满足。

“现在她也得以见到福安,虽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好歹也实现了一个心愿。”

“他们有缘分,会有好结果的。”

李策牵住她的手往人群里走去。

可还没走到白玉糕的铺子,就听见旁边有两道熟悉的声音。

余清窈小声道:“是华昌公主和裴院判。”

“裴知岐,你这个小人!说好了要给我求情的,你骗人!”

“我当然求了,只是你父……阿耶他不放人……”

“胡说!你就是嫌我烦,嫌我闹,不想见我了是不是。”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华昌公主‘呜咽’了一声,捂着脸难过起来。

两人吵吵闹闹,旁边的成衣铺子忽然打开了一扇窗,一位穿金带玉的掌柜娘子从里面懒洋洋伸出一只手晃了晃,道:“这位裴公子,您月初在这里定的那套女子衣裙是给这位姑娘的吧,要不要进来试试?”

华昌公主猛的抬起头,先看了看那掌柜娘子,又回头看了看裴知岐。

“什么衣裙?”

裴知岐矢口否认:“没什么,别瞎说,不是给你的。”

掌柜娘子‘嘿嘿’两身,将华昌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妾做衣裳这么多年,就还没有看错过,您留的肩宽腰身腿长尺码不就是这位姑娘吗?”

裴知岐顿时脸红到了耳朵尖。

他正想躲开掌柜娘子灼灼的目光,一扭头就冷不防看见了李策和余清窈正站在街上,目不转睛地在看他们的热闹。

尤其是那太子妃一脸‘我懂了’的神情,饶有兴味地瞅着他俩。

裴知岐倒抽了一口凉气。

华昌公主还仰着小脸,追问:“裴知岐,你给我买衣裳啦?”

“好了,别说了,你进去试试吧……”裴知岐一把抓住她的手,连忙把她扯进成衣铺。

余清窈见看不成热闹了,只好遗憾地收回目光,正想着和殿下去买白玉糕,忽而见旁边有几双眼睛一直牢牢盯着她。

她愣了愣。

那几名还挎着菜篮子的妇人一脸神秘兮兮地低声冲她道:“您是太子妃吧?”

余清窈顿时头冒冷汗。

那妇人看她心虚,马上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大力拍着巴掌,高兴地吆喝道:“哎哟!我就说看着眼熟,那日您回城我都瞧见了,太子和太子妃居然和我们一起在逛街市!”

“太子和太子妃实在太般配了,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这妇人嗓门大,旁边的人都听见了她的话,纷纷转过头来。

“呃,谢谢你。”余清窈欲哭无泪。

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她在看华昌和裴知岐热闹的时候,别人也在看他俩。

“谢谢。”李策跟着微微一笑。

不过他没想要引起轰动,抬手揽住余清窈的腰,快步往外走。

护卫上前替他们遮掩行踪,两人越走越快,可谁知后面的人还跟了上来,祝百年好合的、祝早生贵子的。

最后李策不得已拉着她一路小跑了起来。

知道缘由的和不明真相的人也随着他们跑了起来,还以为前面有什么热闹可以看。

余清窈莫名想笑,这样的画面荒诞又有趣。

李策回头望她,似是担忧她的情况。

余清窈却朝他嫣然一笑,明澈的笑眸就好像是夜空里闪烁的繁星晶亮,好似一点也不觉得这样难堪。

两人在护卫的协助下,趁人不注意,及时侧身躲进了伞摊后面的窄小巷子里。

耳畔听见着那些纷杂的脚步声经过。

两人面对着面,背靠着石墙,还在喘着气。

噗嗤——

余清窈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人明明好端端逛着街,却弄得这样狼狈,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满街人追打。

“殿下也是第一次这般吧。”

“嗯。”李策当然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过和余清窈在一块藏在这逼仄的巷子里倒也新鲜。

两人目光相对,纠缠不分。

“嗯,我的许多第一次,有了你就变得很美妙了。”

李策柔声说道,又俯下脸来,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余清窈两只眼睛睁得溜圆,“唔唔!”

外面有人,护卫也随时会回来,这里不适合……

饶是有那么多的担忧,可当那柔软的舌尖抚开了她的唇瓣,余清窈就慢慢闭上了眼睛,积极回应起来。

在喧哗热闹的市井里,他们独占了一份幽静之处,享受了片刻的温存。

一个月后,东宫。

明日就是正式举行册封储君大礼的日子,但李策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他怡然自得地坐在东宫前院的花亭里,饮着离开金陵前埋下的荔枝酒。

裴知岐不由感慨,太子这般大起大落的经历,竟只发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

但他也奇怪,不由问道:“你刚被废黜的那会,一直都是消极度日,多少太子属官都上门相劝,你也不肯为自己争取半点,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子。”

在他还无知无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慢慢收回自己的势力。

李策瞟了他一眼,“我还当你开窍了,原来还是什么也不懂?”

裴知岐:“?”

李策手托着腮,凤眸转了方向,凝视着院子里身穿郁金裙、怀抱大白猫的余清窈。

松雪现在更调皮了,不是扑蝴蝶就是逮麻雀,余清窈总是操心,一抓住它就要教训,虽然太远了听不清她的声音。

可远远看她那副对猫讲话的认真模样,李策忍不住想笑。

他无奈又宠溺道:“在閬园,很多东西都不容易弄到,她既嫁给了我,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我都想给她。”

裴知岐恍然大悟,会心一笑:“殿下真让微臣刮目相看,没想到殿下竟是如此宠妻……”

他话语才落。

“更何况……”李策转了转手里的酒盏,晶莹带着甜香的酒液随着盏壁晃了起来,他嗓音森寒:“还有一人,孤再不想看见他出现了。”

裴知岐一惊,酒盏险些从手里掉落。

他抬眼就看见李策温润的眉目又重新变得凌厉冰冷。

“楚、不……李睿他……”裴知岐刚刚开口想问,却又忽的闭上嘴巴。

李睿被关在刑部之后一直不配合审讯。

虽然他被贬为庶人,但是他还是明淳帝的亲骨肉,宫里还有个不知道会不会复宠的齐嫔,刑部官员也不敢太苛责为难于他。

毕竟皇帝还没完全恢复神智,他们也正好先拖着,想要等到皇帝亲自下旨再动也不迟。

谁知有一天,他竟然打晕了送饭菜的狱卒逃了出来。逃出来也罢了,他没有离开金陵城,反而潜伏在东宫附近。

一直等到太子妃出行的时候,他才疯魔般冲上前,虽然被侍卫及时拦下,可也把太子妃吓得不浅。

也不知道李睿是不是真的疯了。

都这个时候了反而一个劲问太子妃,若是当初她嫁的人是自己,他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这也难怪会惹恼太子。

后来他被送回刑部,中途转交给大理寺的时候竟又离奇出逃了,不过这一回他没有那么幸运被人生擒了回来。

而是在护卫的一路追赶之下,‘慌不择路’地逃到了金陵城的城墙上,又不幸地从城墙上摔了下去,死得相当难看。

第一次逃脱是刑部疏忽大意,那第二次呢?

裴知岐不敢细思,饮尽杯里的酒,呼出一口气。

从前那些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真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太子啊。

“殿下!”那边太子妃喊了声。

裴知岐才刚回过神,就见对面的太子立刻起身,又换上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眉舒目温地抬脚应了上去。

裴知岐:“……”

人前人后两张脸啊殿下。

裴知岐远远望着这对璧人就站在花圃当中,言笑晏晏。

一只蝴蝶飞过,松雪猛的窜出去扑,太子妃没抱住,反而被它一蹬脚的功夫险些一个身子不稳就摔进花圃里。

太子及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受惊过度的太子妃马上就缩进他怀里,太子摸着她的脑袋,低头浅语,就像是在柔声安慰。

裴知岐看着看着,忽然就羡慕起来。

好似成亲也是件不错的事。

翌日。

东边太阳冉冉升起,天边的云霞都被渲染出璀璨的金边。

奉天大殿里烟雾缭绕,氤氲的雾气弥漫不散。

在金光照耀之下,宛若是神宫天阙一般庄严肃穆。

册封皇太子的礼典开始后,鼓声大震,直冲云霄。

咚——咚——咚——

禁军卫列,群臣恭迎。

随着威严的大乐起,彩色旌旗在烈烈风声中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