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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其实卫元朝从未讨好过东宫里任何一个人。当然,以她的身份也不需要?。但?有?些人或许天生便讨人喜欢,她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站在那里,多笑笑,便能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起开心了。

再多接触几次,更是能引得不少人喜爱。

“哎,这事儿我们可做不得主,还是得看太子殿下?。”

“……殿下?当真对郡主不动心?”

“谁知道呢?应该是不喜欢的吧。”

“殿下?不是喜欢陆姑娘吗?”

“你真觉得殿下?喜欢陆姑娘?若真是自?己喜欢的姑娘,怎么没见多上心?若是我遇到喜爱的姑娘,那是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能见到她的。”

这话一出,方才说话的人也闭嘴了。

若真这般算,那太子殿下?可能更喜欢公文吧。

“就算不喜欢陆姑娘,那也不会?是喜欢郡主吧。”

“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咱们也跟着殿下?不久了,殿下?是怎么对待自?己不喜之人的?”

“……当然是想法子赶走?,若是赶不走?,自?然就要?给点教?训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姑娘向殿下?示爱,但?殿下?心硬如?铁,从未有?过半丝怜香惜玉,通常都是直接拒绝了。

若姑娘还要?纠缠,殿下?可从未客气过。

但?元朝郡主缠的这么紧,殿下?也就冷冷脸,偶尔一句重话,也不过如?此。殿下?可从未动过郡主一根头发丝!

这些都是发生在东宫的事,卫元朝不知,其他人也不知。晏长裕听见了,也未曾放在心上,他自?己的心,他自?己最明白。

这些记忆,两世都一样。

晏长裕分不清如?今梦见的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从未细想过,如?今,再回顾这些记忆,曾经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一点点展现。

他的记性是好,却?从不记那些无?用之事、无?关之人。

若是不喜欢,缘何记得这般清楚?

然梦里,卫元朝的音容笑貌,每一分都是那般清晰。清晰到,刻意遗忘竟也没有?忘掉。

“殿下?,我真的喜欢你,我没开玩笑。”

“殿下?,我漂亮吗?”

“晏长裕,不许看别人,你只能看我!”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一点点的从记忆中翻新,像是被?压抑得久了,一旦重见天日,便迫不及待地冲出了牢笼,再也不愿回去。

“殿下?,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送给你。你一定要?贴身佩戴,好好珍惜,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

那只绣着两只“鸭子”的香囊被?她强塞进?了他手上。

明明紧张又忐忑,偏偏嘴上一点不服输,霸道得不得了。

那香囊真的很丑。

可他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反倒下?意识接住。这让晏长裕有?点烦躁,他不喜欢这种莫名奇妙的失控感。

于是他故意把那只丑香囊扔在了一边,不去理它,仿若只是一件无?关紧要?之物。打扫的宫人不知这香囊是谁送的,见它做工粗糙,生得丑陋,便也没放在心上,直接当垃圾给清理了。

恰逢下?雨,那只丑香囊无?意中被?遗落在了地上,淋了雨,沾满了污泥。恰时卫元朝来了东宫,正好看见了。

少女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瞬间便消散了。

垂头看着地上已经面目全非的香囊,许久,忽然也一脚踩了上去。随即,转身就走?了。

她没来找他。

晏长裕都看到了。

他本以为卫元朝会?朝他发火,会?来质问他,结果她竟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转身就离开了。

那一刻,心脏忽然停跳了一拍。

晏长裕当然没有?追上去。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半晌,他走?到了雨下?,弯腰,捡起了那只脏兮兮的香囊。

只是,他没有?带过它。

而?自?那之后,卫元朝也再未送过他这类东西。

她也从未问过这只香囊的去处。

仿佛说不要?便不要?了。

婚后。

有?人想要?讨好他,给他送美。晏长裕当然没接,但?这件事也瞒不住,身为东宫太子妃,卫元朝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其实不仅是下?面的人送美,宫里洪文帝和小陆氏也提过几次要?给他纳侧妃。他已二十出头,成婚也两年了,但?一直无?子嗣,对于太子来说,着实不像话。

那日,晏长裕本以为卫元朝会?与?他闹脾气。直到夜间就寝,她也未曾闹过,只在睡前忽然说,

“晏长裕,你若要?娶旁人,我们就结束了。”

她的语气堪称平静,眼底却?满是认真,看着他,一字一顿说:“我不说假话的。”

“孤没要?别人。”

鬼使神差的,那一刻,他竟解释了一句。

“一直都不要?吗?”她问。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时辰不早了,别闹了,睡吧。”

她没再说话。

许久,才忽然淡淡说:“晏长裕,若你想要?别人了,我就不要?你了。”

晏长裕心脏骤然一缩。

不知为甚,想到了那只仿佛被?“遗忘”的香囊。起初是他不要?,后来却?是她再未提。

现实里,他蓦然睁开了眼睛。

天色大?亮,他却?还恍若梦中。那些记忆自?然是前世的,却?又像是他亲身经历,心脏因着那一句“我就不要?你了”,传来阵阵的疼意。

晏长裕面无?表情地抓紧胸前的衣裳,捂着胸腔,如?默石一般坐在床上。

——或许,不仅仅只是一点动心。

他本有?千百种方法让卫元朝再不敢靠近他半步,却?偏偏选了最温和、最没有?力度的一种。

*

镇国公府。

元朝坐在烛灯下?,小心地穿针引线,见着手上的香囊一点点变得完整,眼睛不由弯了弯。

“我觉得比之前绣得好,你们觉得呢?”

那香囊以青色做底,上面绣了一棵青松,花样倒是不复杂,瞅着,绣工确实精湛了一些。

但?说实话,依然称不上好看。

不过文嬷嬷和袭月等人都是郡主的闭眼吹,闻言,立刻张口就道:“好看好看,郡主聪明,瞧瞧,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绣的这么好了!”

“对,瞅瞅这竹子,多精神!”飞云也点头赞。

元朝默了默,轻咳一声,提醒:“这是松树,不是竹子。”

一丝尴尬弥漫在屋里。

“那这松树很是特别,世间独一无?二。瑞王殿下?收到了,定会?很喜欢,很开心的!”文嬷嬷立刻找补,笑道,“反正在瑞王殿下?眼里,只要?是郡主送的,都是好的。何况这还是郡主亲手所制,那更是无?价之宝。”

过几日,便是虞晋的生辰。元朝便想着送一份有?意义的礼物。香囊乃是私密之物,本是不能随意相赠。

她与?虞晋虽有?师兄妹之名,但?到底不是亲兄妹,所以元朝本来是没想送香囊的。

结果是虞晋主动提的。

“师兄,你今年想要?什么生辰礼物?”前两日,元朝想到虞晋的生日,便直接问。他们关系亲近,这些话倒是可以随意说。

虞晋看了她一眼,没回,却?是问:“听闻师妹前段日子在学习女红,不知学得如?何了?”

“一般一般吧。”元朝虽自?信,但?偶尔还是有?些自?知之明,“还能看吧。”

听到这话,虞晋便道:“那知知便送为兄一只亲手绣的香囊吧。”

虞晋很少提要?求。如?今他提了,元朝自?然想要?满足。况且,这本也不是什么离谱的要?求。

是以,这两日她重新拿起了绣花针,一有?空闲便绣两针。

只是到底水平有?限,便是元朝用了十足的心,成品也就那样。

“算了,重来吧。”

元朝叹了口气,把那只香囊拆掉了。师兄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给她,她也想给师兄最好的。

烛光下?,看着手里的香囊,元朝忍不住笑了。

时隔多年,曾经的屈辱和愤懑,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