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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壁远涵空翠色,七层高倚晚星寒。

夜色逐渐攀上高空,星辰漫天,月华如霜。

临安府,礼部府衙。

伴随着春闱第一场结束,礼部便开始紧罗密布的进行着卷题的批阅,文院考场中考生们的卷子纷纷运送到了礼部内。

经过几道严格程序,对卷子进行糊名之后,分发到了诸多审考官的手中。

进行交叉评卷,若有异议,则进行多位审考官进行审评,确保不会出现误判的情况出现。

三千多份卷子,每一份卷子上皆是作满了答案,哪怕只是评审,却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耗费磅礴心力。

每一位审考官这些时日皆是吃住俱在礼部府衙。

寒灯泼洒光辉。

一位位官员开始细细审读,因为参考的皆是各地的举人,本就是经历过重重筛选方可抵达临安之辈,他们作文章的能力自是不用多作质疑。

春闱会试,便是从一群高个中选拔出更高个且质量优秀的的人才。

窸窸窣窣的翻页声,犹如深夜竹海竹叶摩挲掀起的浪声。

桌案一张张的排列开,审考官们端坐其后,手握狼毫染朱砂红墨作以点评与打分,根据考生对于每一道题的切入点,与答案的接近程度进行评价。

气氛紧张中却也带着几分和谐。

不过,唯一让审考官有几分不满的,则是本次春闱的大题,也就是关乎于那北伐与否的大题论述。

太过于千篇一律了,接连数十位考生,所作的文章俱是反对北伐,言语之中甚隐隐透露出讨好及多有亲近秦相之意,态度太过明显,无趣的很。

当然,倒也并非所有考生都反对北伐,亦是有几位考生选择支持北伐,然文章所作却毫无实质性的论调,只凭满腔热血就该无理无据的发起北伐,故而,审考官只是扫一眼,就直接不给分。

不需要任何的悬念与辩驳。

审阅许久,不少审考官们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放空一下被考生学问塞满的脑袋与心神。

忽而,有几人见得一位审考官端坐案后,腰杆挺的笔直,眼眸瞪大,苍须似乎俱在微微的颤抖,整个人完全陷入了文章中,难以自拔。

这位审考官的面容通红,皮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润。

许久,发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亢奋叫好声,还伴随着剧烈的拍桌案之声。

一时间,诸多放松心神的审考官俱是诧异、疑惑、无语的望了过来。

不就是审个考生答案罢了,至于如此激动?

“好,写的好啊,我辈大赵官员,岂可坐视中土大地遭受蛮夷之腥辱!我等方是那片中土大地的正统!”

这位审考官或许体内亦是藏着颗愤青心绪,于这一刻轰然引爆。

夸赞点评声不断从口中迸出,通红的面上,就差热泪盈眶。

可这篇文章是真的写到了他的心里,将他心头的愤怒给点燃。

“过江!过江!”

审考官拍打着桌案,吼道。

不少审考官俱是色变,疯了啊这是……

本次统筹一切的可是秦相,出了名的反对北伐派系,这位审考官竟是敢如此大声嚷嚷,岂不是与秦相对着干。

不过几位审考官亦是好奇,纷纷凑了过去,一同审读起这篇让这位同僚如此失态,高喊“过江”的文章。

星光如斗,月色清寒。

片刻之后,几位审考官,放下了文章,个个心头情绪激荡,有难明的意味在胸口动涌。

若非他们把持着自身情绪,甚至亦恨不得如第一位性情中人的审考官那般,拍案高喊“过江”!

过江二字,乃是当年那位含恨而终,满怀不甘的边塞将军遗言。

仅二字,却壮怀激烈。

如今,他们观文章品二字,也终于有了几分感怀。

“如何?”

“按答案,不得给分,因为不得题意,于我而言,我愿与他满分,因为此篇文章,以檄文之势,洋洋洒洒,却惹起我心头壮志烈火。”

审考官们互相商讨着。

“呈给秦相大人吧,让他来作评。”

最终,审考官们一致给出了决定。

礼部府衙高堂之上,青灯凭点,火光幽幽,映照屋内亮堂如昼。

夜色薄凉,伴着月华与灯火。

秦相秦离士端坐主案,看着摆在他面前的,由诸多审考官一同上呈的考生卷题,眉头微蹙,观摩了起来。

面色倒是如常,只不过眼眸深处有几许锐意在涌现。

“驱除胡虏,恢复中土……”

“说的轻松与简单,可哪有那般容易,元蒙皇帝气吞万里,高居天下第一五百载,无人撼其地位,泱泱大赵,却根本寻不得任何一人能胜他,若是北伐将起,何人来制衡元蒙皇帝?”

“虽陈词慷慨激昂,气势磅礴,可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秦离士其实颇为欣赏这篇文章,但欣赏归欣赏,文章写的再好,也不会动摇他心头反对北伐的想法,现在的局势多好,临安的繁华,哪怕是元蒙帝国的京都都远远比不上。

而北伐……一旦失败,元蒙铁骑或许便有可能跨过天堑沧浪江,踏碎大赵延续了五百年的如梦繁华。

“元蒙帝国的确强大,但若我大赵联合大理国与西梁国,三方联手自如铁壁,哪怕是元蒙皇帝也未必能轻易撼动,自然又可延续五百载繁华。”

秦离士将文章放下,蘸笔饮朱砂,复落下评价。

文章虽好,却不得分,因为与他心意偏颇太甚。

冷漠的上书评语,秦离士便将此卷放置一旁,他清楚这大题未曾得分,这位考生怕是注定要落榜。

秦离士甚至有几分好奇,这糊名之下,到底会是谁的名。

“兴许是三夫子王半山某位文曲榜上的学生所作吧。”

秦离士淡淡一笑。

忽而,秦离士心神一动,举目望向礼部窗外,似有星光入梦来,在窗前凝聚成了一道星光虚影。

“二夫子。”

秦离士一怔,看着星光身影,不由道。

佝偻的二夫子,朝着秦相作揖,遂行至秦离士身旁,指了指桌案上的那篇文章,道:“文曲碑曾因此文而动,秦相若是一分不给,大夫子那边不好解释,文院那边亦不好解释。”

秦离士闻言,面色一凝,望着那卷子上刚被他批的一分不得的文章,心头震动。

此篇文章惹得文曲碑动?!

秦离士只感觉心头泛起一阵阴霾。

莫不是,文院亦是觉得当北伐?!

再观此文章,秦离士心头却无半点欣赏,只剩恼怒与厌恶。

可是再恼怒也无法,只能扛着心头厌恶,将评分更改,给了些许分数,否则,能引得文曲碑动的文章,于他这儿一分不得。

势必会惹得文院走出的那些老古板大儒的厌憎。

……

……

翌日,天明。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

安乐一如往常般结束了一夜的观想,周身心神近乎满溢。

行至院中,开始演练古妖五禽,春闱考场内三日俱是不曾演练古妖五禽,安乐只觉得浑身不舒坦。

痛快打一场古妖五禽,妖气、气血、精神三者交织,隐约有妖虎虚影咆哮星河,有凶罴如山岳岿然。

随着演练的加剧,安乐对古妖异象的把控越发的深刻。

一番演练后,安乐换上一身白衣,取了墨池与青山,背上行囊,再度参加春闱而去。

晴空之下,桃花杏花散发着芬芳,路侧两旁,绿树成荫,少年踏石阶而上,又至文院内。

剩余的两场春闱,并未出现任何的波澜,于安乐而言,与第一场情况无太大变化,第一日正常做题,后两日盘膝修行,观想剑瀑。

不知是春闱氛围还是何等缘故,安乐在号舍内观想剑瀑,只感觉心神涨幅极高,近乎有踏足脱俗圆满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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