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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济安对司马元蘅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据说, 奉天宗宗主司马尚有一子一女,幼女名唤司马元蘅,生得容色无双, 修习火系功法,为人骄矜任性, 脾气很不好, 常有虐待同门弟子的传言。

白济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心道,传言或许也有几分道理。

自现身起,司马元蘅便柳眉紧蹙,下颌微扬,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她手里攥着一道火红的鞭子, 将鞭子朝钱玄祖的方向一指,嗓音脆生生却傲慢无比, “此人便是钱玄祖吗?”

白济安没说是或不是,只是保持着他标志性的莞尔笑意,道, “不知诸位道友驾临有何要事?”

“大胆!”司马元蘅柳眉倒竖, 扬起手中一鞭就甩了过去,厉声道,“我问你话呢!”

小鞭子在半空中爆开“啪”地一声, 此鞭名为“火凤鞭”,这一鞭子打下去,凡人殒命当场, 修士也要皮开肉绽。

往日里, 若遇到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司马元蘅从来不会客气, 扬鞭便打。

然而今天,鞭子却落空了。

白济安身形一闪,冷冷地朝司马元蘅看过去。鞭子自他身边掠过,连衣角都没挨到半片。

司马元蘅一怔,眉宇间飞快掠过一抹讶色。

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再次高举起小鞭。

这一鞭又不中。

非止不中,白济安这一步甚至踏出她丈许之外,一双桃花眼继续冷冷地瞧着她。

月下白衣飘动,飘然若仙。当真如凌波微步,“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司马元蘅一怔,她长到这个年纪何曾被人当众这么下过脸,奉天宗弟子哪个不是乖乖跪倒在她面前等她抽打的?

盛怒之下,连挥三鞭。

三鞭皆不中。

一时之间,司马元蘅怒火攻心,“大胆,你想死吗?!”

白济安平静地拱拱手,道,“白某修仙图的求是个长生,还不想死,道友息怒。”

司马元蘅:“你!!”

这时,还是姜毓玉及时上前,硬着头皮上前化解:“蘅姐!”

司马元蘅闻言看过去,一双眉蹙起,“是你?”

姜毓玉看着司马元蘅这娇艳白皙的脸蛋,内心微凛。

奉天宗、正阳宗、玉霄宗并列为三大宗门,平日里走动得自然近一点,正阳剑修素来冷淡,小辈弟子之中,还是奉天、玉霄关系更为密切。

幼时,玉霄宗宗主姜仲和便曾带着姜毓玉拜访过司马尚。

姜毓玉就是那时候和司马元蘅相识。

只是姜毓玉生性纯善,司马元蘅跋扈,姜毓玉心底对她没有任何好感。

而司马元蘅傲慢,也看不起这个没用的废物。

姜毓玉此时主动出言,不过是帮白济安打个圆场,给司马元蘅一个台阶下罢了。

姜毓玉主动打圆场,司马元蘅面色这才稍微缓和了点,道:“你怎么在这儿?你爹肯放你出来。”

姜毓玉苦笑:“不瞒蘅姐,我是偷跑出来的。过段时日是司马伯伯的寿诞,本打算是前往贵宗贺寿,却未曾想半道耽搁了。”

司马元蘅冷哼一声,也不耐与他多寒暄。

姜毓玉明知故问,“不知蘅姐来此所为何事?”

司马元蘅扬起下颌,“我来此,是奉宗门之命除妖来的!”

白济安眸光一动,早不除晚不除,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除妖?

司马元蘅凤眸一样,又将目光落在白济安手上,冷喝道:“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玉露甘霖?”

玉露甘霖散落人间,虽不知其详细来历,但凭空多出几样至宝,司马元蘅,或者说奉天宗当然也有所耳闻。

白济安心里对这个跋扈的少女没任何好感,又对她到来存了几分警惕,口气冷淡道:“与道友何干?”

司马元蘅:“这玄之观地处永州境内,是我奉天宗管辖范围之内。”

“这妖是我杀的,此宝也当归属我奉天宗。” 她振振有词。

白济安淡淡:“既是奉天宗管辖范围内,贵派为何还坐视此妖做大,为祸至今?”

司马元蘅:“你焉知道我们没管?我们暗中徐徐图谋至今,没想到一朝被你们几个打乱计划,之前所做的努力尽付东流!”

“话不能这么说,”姜毓玉说,“蘅姐,这妖分明是夏道友奋力擒杀。”

司马元蘅对于“夏道友”是谁没有任何兴趣,对于姜毓玉的冒犯却很不满。

扬鞭朝着钱玄祖的方向一指道,“怪哉,他身上那一击毙命的飞剑分明还有我奉天宗的标志,怎么就成了什么夏道友所杀?”

胡搅蛮缠。

姜毓玉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猛然回过神来看向司马元蘅。

少女负手而立,这时唇边反倒绽放出点娇媚的笑意。

她是故意的!青要山异变奉天宗怎么会接不到消息。

恐怕白济安他们赶到时,他们早就隐匿于暗处,按兵不动。

如今现身,一为毁尸灭迹,二为夺宝。

姜毓玉沉默半秒,长揖道:“抱歉,蘅姐,夏道友为杀此妖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知。蘅姐想带走玉露甘霖,我身为玉霄宗少宗主,也绝不能坐视不管。”

司马元蘅不以为意:“姜毓玉,你个废物也敢拦我?”

“蘅姐说话何必这么伤人。”姜毓玉凛然道,“更何况,这是大义!”

司马元蘅驳斥道:“修真界向来弱肉强食,强者为尊,难道我说错了吗?”

她这次乘飞舟而来,带了十数名奉天宗弟子,而在场玉霄宗与正阳剑宗弟子加起来也没到这个数。她自然有这么说的底气。

说到这里,司马元蘅耐心用尽,扬鞭朝着白济安打去,正要动手明抢,忽觉手腕一痛,原来不知何时白济安就已出手。

他两指一点,动作迅若惊雷,司马元蘅还没看清楚他动作,便被他两指擒住手腕,皓腕捏得生疼。

司马元蘅一怔,心里一跳: “你放肆!!”

她长这么大,何曾与人肌肤相贴过。

司马元蘅没想到白济安这么大胆,竟然刚上前捉自己的手腕,少女睁大眼,面色一热,心底蓦然漏跳一拍。她急得想挣,奈何面前的男人冷冷的,面无表情地俯视她,她却怎么也挣不开。

回过神来,白济安却冷冷地放出一缕冲天的烟煞却将她逼退三丈之远,若不是司马元蘅及时调整身形,就要被摔得一个狗啃泥。

这一缕烟煞之气……

司马元蘅脸上青青白白一片,也来不及去管什么手腕不手腕了,“你……是化丹修士?”

白济安淡淡道:“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话可是阁下亲口说的。”

司马元蘅:“……”

她咬咬唇,脸上浮现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懊恼之色。

如果这人当真是悟道境的化丹修士,又有玉霄宗相助……

姜毓玉她倒是不怕,他没什么出息,吓他一吓罢了。

但这几个正阳剑宗弟子却是按兵不动,并未发表任何看法。

司马元蘅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凌守夷身上。这人自始至终目光一直落在怀中少女身上,身上剑意却不可小觑。

那她就要掂量掂量如今双方的战力差距了。

她今日前来,不是没带悟道境的修士。可一个境界之中也分高低优劣,对方与白济安刚刚放出的烟煞相比,却是略逊一筹。

白济安的烟煞不为伤人,只为示威,不过一缕,都叫她差点儿当众出丑。

境界的差距,人数再多也很难弥平。

偏在这时,她一向看不起的姜毓玉却容色郑重地说道:“不是在下不给司马小姐面子,若小姐执意如此,我们玉霄宗也不是吃素的,在下就算拼了这一条命,也要护得我宗门颜面!”

司马元蘅皱起眉。

姜毓玉若在这儿闹出个三长两短,玉霄宗那儿她确实不好解释。

反正这钱玄祖已死,人已被她灭口,至于这玉露甘霖,爹爹虽嘱咐她们尽量收集,却也不是非要不可。即便想要,也不急于这一时,以后何愁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司马元蘅飞快思忖片刻,再抬眸时,心里隐隐有了计较。

她虽任性跋扈,可什么时候退步,什么时候低头还是清楚的。

话虽这么说,再看向面前这个白衣男人,司马元蘅还是恨得咬牙切齿,她可以低头,但今天这个仇是结下来了,回去之后,她便找人去杀了他。

司马元蘅:“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看出她的打算,白济安淡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白,名济安,道友若要寻仇,大可冲我前来。”

“白济安,是吗?”司马元蘅忽然绽放出一抹妩媚又甜美至极的笑容,“我记住你了。若不是我当下还需立刻回转宗门,定会向道友讨教一二。”

“也罢,这贼首既已死在我剑下,不过一滴玉露甘霖,你们想要,我送你们便是。”

白济安却还是很淡静:“道友此言有理,毕竟我们小门小户,未曾见过世面。”

轻飘飘几句话,更像是反讽,司马元蘅盯着他,目光大恨,被他呛得几欲吐血。

凤眸冷冷剜他一眼,心知这样争吵下去,她肯定争不过这个登徒子,司马元蘅咬牙吞下今日耻辱,也不再含糊,当即吩咐身边奉天宗弟子回转宗门。

她身后跟来的奉天宗修士也不敢反驳她,喏喏称是。

白济安的目光从司马元蘅的身上落到那十多个奉天宗修士身上。

其中十二个穿奉天宗弟子打扮。另有四个,为三男一女,作丹阳派弟子的打扮。

据传丹阳派在数年前便归附于奉天宗,成了奉天宗门下的一支小宗派。

这些小宗门仰仗奉天宗的鼻息过活,生活得一向很艰难。

这四人垂手不言,站在最末,与那些奉天宗弟子相比,显得更为卑微小心。

登船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又惹怒司马元蘅,少女一通的火气不知道何处发泄,逮着其中一个年长的丹阳派弟子扬鞭就是一顿抽打。

那丹阳弟子作文士打扮,蓄着长须,生得温文尔雅,将近四十的年纪,看起来都能做她长辈,被羞辱至此,也是默默捱下不吭声。

倒是另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的丹阳少女,眼眶红成一圈,又委屈又不忿,“张师叔……”

一句话还没说完,被身边另外两个丹阳弟子匆忙拉住,这两人一人威猛,一人年轻,低声道,“小师妹,别轻举妄动!”

“可是她怎么敢这么羞辱张师叔!”那少女含泪道。

那年轻的叹了口气,面皮一抽,脸上也露出隐忍的痛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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