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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县主大概早就知道这事儿,这会儿听到,也没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倒是乔翎与张玉映同周七娘子几人一样,都有点被梁氏夫人这冲天的豪气震慑住了。

神都向来都是寸土寸金,西?市就更不必说?了,整整几条街——

乔翎忍不住悄悄问了句:“婆婆,这是外婆给你的嫁妆吗?”

梁氏夫人微微摇头:“这是我出嫁的时候,太后?娘娘给的一部分添妆。”

说?着,她好像顺口似的说?了句:“今天逛的几个铺子,都给你了。”

这得多少钱!

乔翎不能要,马上就要拒绝,嘴刚张开,梁氏夫人就冷冷地扫了过去,面若寒霜,抬手?指着她:“姓乔的,别忤逆我!”

乔翎:“……”

乔翎有点虚:“哦,谢谢婆婆……”

周七娘子在这儿待不下去,强撑着最后?同梁氏夫人和成安县主辞别,转而匆匆离去。

她走了,淮安侯夫人与庾娘子就更待不住了,马上也要离开。

淮安侯夫人脸上有些犹豫,瞧一眼远去的周七娘子的背影,又踯躅着去看?梁氏夫人和成安县主的脸色,终于还是慑于从前?爆瓜狂战士的威力,强笑着去拉乔翎的手?。

她说?:“越国公夫人,今天的事儿……”

乔翎不耐烦同她拉扯,下意?识想要躲开她伸过来的那只手?,这刹那间两人视线对上,淮安侯夫人此时投过来的那个眼神……

乔翎心脏漏跳了几拍,中止了将手?抽离的动作?,由着她握住了自己的手?。

借着衣袖的遮掩,她感觉到淮安侯夫人往她手?里边放了点什么东西?,凭借触感判断,有点像是折叠起?来的纸条。

乔翎悄悄攥住,同时面露嫌恶,甩开了淮安侯夫人的手?:“淮安侯夫人,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难道你连马都不如?现?在到我面前?来说?软话,早先干什么去了?!”

淮安侯夫人被她说?得羞恼不已,涨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却又被乔翎毫不客气地反瞪回去。

她狼狈离去。

成安县主很嫌弃她:“这个人就跟脑子有毛病一样,真搞不懂她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吐槽淮安侯夫人啊……梁氏夫人立时就打开了话匣子!

“当初她那个庶子满月的时候,我还去了呢,哼!你是不知道……”

她们在那儿说?话,乔翎与张玉映立在旁边静听,捎带着打量店里边的首饰和头面。

乔翎一心二?用,已然分了一半,甚至是更多的心神往袖子里方?才?淮安侯夫人递过来的那张纸条上了。

淮安侯夫人是出于什么目的递了这张纸条给自己?

这才?是她愿意?跟周七娘子和庾娘子走到一起?,甚至于不惜在人潮汹涌的西?市丢人现?眼、近乎是唾面自干的原因吗?

她下意?识扭头去搜寻那三个人的背影,然而此时此刻,她们早已经消失在人海之中了。

周七娘子好像是蓄意?要拖延时间,叫她们留在这儿,这是为了什么?

淮安侯夫人看?似与周七娘子交好,却趁周围人不注意?,悄悄递了东西?给自己。

至于庾娘子……

乔翎忍不住想,三个人,两个都是别有用心,总不能就她一个纯棒槌,真的为了柳希贤那点事,傻乎乎地来给周七娘子做出头鸟吧?

她有什么目的?

乔翎心里边盘算着,又作?观望状随意?地在铺子里边踱步,走到最里边的墙边儿,借着一人多高货架的遮掩,她取出袖子里收着的那张纸条,将其?展开了。

上边只短短地写了八个字。

当心你身边的眼睛!

乔翎看?得心头一紧,冷不防身后?有人问她:“你在看?什么呢?”

乔翎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纸条收起?,继而循着自己视线的方?向朝前?边一指,语气无辜道:“婆婆,刚才?这里有一条很多条腿的虫子!”

很多条腿的虫子……

梁氏夫人听完二?话不说?,便默不作?声地退走了。

乔翎:“……”

这时候梁氏夫人又掉头回来拉她:“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呀!”

乔翎有点无奈,笑着应了声:“这就走这就走。”

待客的女?娘们泡了茶,又备了点心糕饼过来,几个人在这儿短暂地歇歇脚,聊聊天,片刻功夫过去,几人脸上都已经瞧不出先前?那一场小小混乱带来的不快了。

乔翎小口吃着手?里边灌注了草莓果酱的糕饼,脑海中闪现?出那行字的影子来。

当心你身边的眼睛。

这无疑是一句告诫。

乔翎心想,淮安侯夫人的意?思是说?,我身边存在着不怀好意?的眼睛吗?

是她真的从某个特殊的途径获得了什么消息,还是只是诈自己一下,胡乱说?句什么,来混淆视听?

如果是后?者的话,当然不必理会,可如果是前?者——淮安侯夫人是从哪里获得到这个消息的?

那个曾经帮助过她,却又被她背刺了的组织吗?

其?实在见过赵俪娘之后?,乔翎心里边就隐隐地有了猜测。

当初对年幼的淮安侯夫人伸出援手?的那个组织,应该就是病梅!

在淮安侯夫人还很弱小的时候,病梅庇护了她,替她抵挡了来自于神都的老淮安侯堂兄弟们的明枪暗箭,继而又将她送到神都,使其?能够出现?在大公主面前?。

可是就在事成前?夕,淮安侯夫人背刺了病梅——同时也背刺了大公主——事后?病梅并没有出手?刺杀她,而是对她进行了漫长地,一轮接一轮地敲诈和勒索,而淮安侯夫人就借着这个机会,悄悄截留部分家财,几乎将淮安侯府抽成了空壳!

乔翎疑心,她是从病梅处得到了什么消息。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

乔翎不由得猜想,淮安侯夫人现?在的境遇一定很糟糕!

糟糕到她不得不向自己这个昔日仇人寻求帮助,寄希望用一条似是而非的消息吊住自己,让自己去庇护她。

从当年的那场背刺一直到今天,十几年过去了,勒住淮安侯夫人脖颈的那根绳索,终于要收紧了吗?

只是,乔翎不打算去掺和这件事情。

她有什么义务要去帮助淮安侯夫人呢?

病梅这种明显不是什么善茬的组织倒是曾经帮过她,大公主也曾经帮过她,后?来呢?

淮安侯夫人连病梅这种禁忌组织都敢背刺,难道还会在乎再去背刺一下她?

乔翎让自己别再去想这件事了。

几人在店内歇息了两刻钟时间,转而又出门?去血拼,零零散散地逛了几家店,却听到不远处人声鼎沸,显然是有热闹可瞧。

梁氏夫人对这些闲事不感兴趣,听见之后?掉头就往反方?向走了。

成安县主依依不舍地叫她:“表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就去看?看?吧……”

见说?不通梁氏夫人,又去劝说?乔翎:“外甥媳妇……”

梁氏夫人回头看?她。

乔翎很乖地跟了上去,又很乖地说?:“我都听我婆婆的!”

梁氏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却惬意?地舒展开了。

成安县主又扭头去看?张玉映。

张玉映立即便道:“我都听我们娘子的!”

三比一。

成安县主就此落败,只好示意?随从去瞧瞧,晚点来说?给自己听,末了,又唉声叹气地跟着那婆媳俩走了。

起?初几人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知道没过多久,那随从竟然又急匆匆地寻来了。

“县主,那边闹得可不小呢——听说?是出了人命!”

这话落地,乔翎也好,梁氏夫人与成安县主、张玉映也罢,俱都变了脸色。

乔翎旋即起?身,正色问:“怎么回事?谁死了,报官了没有?”

随从露出一副被猫咬住了舌头的纠结神情来:“说?是有人死了,可那也是小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可是又没有见到尸体……”

乔翎听得讶异,叫他前?边带路,同时奇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别急,慢慢说?……”

……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十八年前?。

张某及其?妻王氏在外负债累累,听说?开麻油铺子的钱家夫妻俩年近四旬,至今无子,便动了心思,趁着夜色,将自家刚出生的儿子送到了钱家门?外。

他们事先打探好了,知道钱老板是善人,家中资财不菲,且又没有儿息,一个齐整的儿子送到钱家门?外,他们不会不管,儿子跟着钱家,总比跟着他们夫妻俩饥一顿饱一顿强。

而事实也的确如他们所想。

钱老爷收养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将其?栽培成才?,考中了举人,还给他娶了一个很好的妻子,这会儿连孙子都抱上了。

张家夫妻俩的心也跟着开始浮动起?来了。

钱家从前?住在神都城南,后?来生意?做得大了些,又搬到了城东,这夫妻俩都悄悄地跟着,记下,就是存了来日儿子长大成人,再上门?认亲的心思。

儿子考中举人的时候,他们不敢认,怕认完了钱家一撒手?,后?边不肯管了。

儿子娶妻的时候,他们也没敢认,把叫儿媳妇知道丈夫原来并不是钱家的骨肉,姻缘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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