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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别知呆愣的看着这一幕,他也经常住客栈,可没有萧融这种待遇,为什么,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这掌柜要做的可不止不接客,他甚至想要把已经住店的客人都赶出去,是萧融赶紧拦下他,说那些人既然已经住进来,就不用管他们了,晾他们也不敢来招惹自己。

掌柜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一叠声的夸他仁慈。

等进了那所谓的最好房间,萧融脸上挂着的笑才渐渐隐去。

阿树把包袱放到一旁,然后小声叫他:“郎主?”萧融抬起头。

阿树是真的有点怕了:“郎主,这家该不会是黑店吧?”

萧融:“……”

他哭笑不得道:“自然不是,不过也要多谢这家店的掌柜,要不是他,我还发现不了一件事。”

阿树纳闷的问:“什么事?”

萧融却摇摇头,没有回答他。

当初落脚在新安的时候,他精神状态不太好、钱包状态也不太好,虽说换了一点银饼做赶路的盘缠,但光是雇车和吃饭,就已经花去他大半积蓄了,其他的只能一切从简,比如衣服,他只有两身,一身是麻掺丝,丝的含量大概只有十分之一,这是他见客时候的穿着,另一身则是纯麻衣,怎么穿都不心疼那种。

好在士人也不全是有钱人,所以他的打扮不会引起大家的好奇,最多就是感慨一句,长这么漂亮居然也能这么穷。……

而如今的他就不一样了,他如今可是鸟枪换炮了,所有衣服都是丝绸制作,有的布料甚至带着江南绣娘的作品,这种衣服一身便价值百金。

高洵之这个人,大约是有一点娃娘的倾向,总是喜欢给人做造型、看别人按他的心思换衣服,所以屈云灭的衣物都是他准备的,后来萧融来了,他把萧融的衣柜也安排上了。

虽然萧融是艺术生,但他还真不怎么关心衣服的价格,因此他也不知道高洵之给他塞的这些都是什么布料,只不过稍微摸一摸,他就意识到这应该不便宜。

除了衣服,还有配饰,他头上的玉簪和身上的压衣佩也是镇北军的战利品之一,之前都不知道是哪个王公贵族的东西,反正镇北军如今没有王后和王妃,他们一群大老爷们也没几个人能佩戴这种东西,好不容易有个天仙一般的人物,自然都紧着给他送来。

再加上他身后还有那么多护卫,他们每个人骑的都是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最最重要的,也是起关键性作用的一点——萧融这得天独厚的美貌。

之前人们一看见他,就猜他是不是某个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公子,但那时候人们会疑惑,因为他坐驴车,精神状态看着也不大对劲,但这俩如今都消失了,因此就没人再怀疑了。

更何况这里可是淮阴城,离金陵最近的地方,虽然如今的世家一提起来就是XX地的XX氏,但真正有影响力的世家人物全部都集中在金陵这里,毕竟世家之所以能成为世家,就是因为他们家里代代都入朝为官。

这样就可以理解守城兵和掌柜大开方便之路的做法了,他们觉得萧融铁定是某个高等世家的子孙,而且还有官职在身,所以他们不敢得罪他。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连路人都觉得他是世家的一员,那真正的世家是不是也会因为他这张脸,就给他几分优待呢?

萧融思考完毕,见阿树还站在这,他不禁催他,“快出去看看有没有卖橘子的。”

阿树也把这事忘了,闻言他赶紧就往外跑,萧融却在他即将出门前又补了一句:“回来的时候看看张别知在做什么。”

阿树:“……哦。”

说起张别知来,阿树还感到有些尴尬。

因为之前张别知说萧融的坏话,阿树可是转头看见萧融,就把那些坏话都复述给他听了,然而那时候萧融忙,抽不出时间来处理这件事,等后来有时间了,他又懒得跟张别知计较。

虽然萧融不知道史上张别知有多蠢,可是他都能当着自己仆从的面说自己坏话了,可见这人已经笨的过了头,在萧融看来,他和张别知几乎就是两个物种,那他为什么要生另一种生物的气呢,就比如臭鼬当着你的面放了个屁,你总不能真的跟臭鼬计较吧。

萧融想的很透彻,阿树却没他这么大度,即使后来的一路张别知都在保护他们几个,阿树也对他喜欢不起来。

宵禁之后街上就没人了,阿树是找了掌柜,掌柜又找了他认识的人,才帮忙买到了一篮子的橘子,这时候橘子不怎么甜,倒是十分的酸,这种水果是平民百姓爱吃的东西,那些贵人好像不吃这个。

但这掌柜也是平民百姓的一员,寻常贵人根本就不会到他的店里来,萧融已经是他一辈子招待过最高级的客人了,他对贵族的了解也仅限于道听途说,不过今日他碰上真的了,于是他牢牢记住,贵人爱吃橘子。……

拎着篮子上楼,想起萧融说的话,阿树走到张别知门口,学着萧融平时的样子敲了敲门,在门开以后,他给张别知递过去两个橘子。

亲眼看到他手里还有整整一篮子的张别知:“……”

算了,这对主仆水有点深,他还是像姐姐说的那样老实点吧,左右就这几日,等回去之后,就再也没人能管他了。

抿着唇,他抓过那俩橘子,模糊的道了一声谢,然后又砰的把门关上了。

没想到他还会道谢,阿树愣了一下,然后又哼一声,仰着头的回萧融那里了。

讨厌的人哪怕说的是谢谢二字,听起来也依然很讨厌。*

萧融接过阿树递过来的篮子,从里面挑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他正要剥皮,阿树却接了过去,他的手脚麻利得很,萧融见状,也不跟他抢了。

他问阿树张别知那里如何,阿树也不知道他问的具体是什么,便只能照实说:“他就待在房间里,至于他在里面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萧融眨眨眼,“我怎么觉得他这一路都有些安静呢。”

一句话不说,一直默默的跟在他身边,哪怕街边上出现了他好奇的东西,他也就是坐在马背上,然后一个劲的盯着那个东西看,等到脖子实在转不动了,他才扭扭脖子,又重新看向前面。……这跟他之前听说的混世魔王形象有些不符啊。

阿树闻言,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还歪了歪头:“说的也是,上次去新安的时候,他一路嘴都没有闭上过,这一次却什么都不说——”

他拉长了最后一个字,然后突然一惊:“郎主,他该不会是想对您不利吧!”

萧融:“……”

这猜测委实是有点离谱了,张别知还有大好人生,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想活了。

背叛屈云灭还有一线生机,在这里把他干掉,那张别知就会成为下一个李修衡,在被抓到之前,他都只能过鼹鼠的生活了。……

萧融拧了拧眉,恰好阿树的橘子剥好了,萧融接过那些带着少许白线的橘子瓣,他轻轻的捏了捏,然后决定还是先把张别知的问题解决了,“你把他叫过来,我要问他一些事情。”

阿树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郎主似乎对张别知老实下来很不满意,但他又不敢多问,只能默默的出去叫人。

片刻之后,张别知听着萧融的问题,觉得他这辈子受过的委屈都没有这两天多。

我不惹祸了你们也有意见,你们怎么这么讨厌!

然而萧融看不到张别知的委屈,他严厉的告诉他:“平日你是什么样子,到了金陵你便是什么样子,上一次在阿树面前你说我什么来着,那时候你不是很看不起我吗,为什么这时候就听我的话了?”

张别知:“……”

我现在也看不起你!

我不是听你的话,我只是、只是不敢惹你!

他僵着脸,完全不懂萧融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前什么样到了金陵就还是什么样,他都快忘了自己以前什么样了。

这回萧融是真有点生气了,看着他这一脸近乎痴呆的模样,萧融气都不打一处来,本以为带了个天生的帮手,没想到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但他们都过来了,临时换人也不行了,萧融运了运气,只好耐心的跟他说:“到了金陵以后,你还是要表现的和你平时一样,一个不怎么聪明、十分自大、还拎不清形势、也拎不清自己地位的镇北军副将,金陵人朝你行礼,你会回礼,但姿势不规矩,行事也敷衍;金陵人同你说笑,你贬低他们,并抬高武人的地位,告诉他们你觉得武人才是天下第一强;金陵人邀请我赴宴,你便大声嘲讽,让他们知道你其实十分的看不上我,这趟任务你是被迫来的,实际上你根本不愿意过来保护我。”

张别知:“…………”

萧融说得没错,他平时就是这个样,萧融说的每一点他都不需要装,因为这都是他的真实想法。

但他看着萧融的表情越发僵硬了。

自己做的时候他不觉得,可一被萧融这么说出来,他突然就发现,自己的行为怎么都有点蠢呢,像是活活给人看笑话似的……他平时真是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