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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交了,就说明此人窝囊,还能留一段时间,若是铁公鸡到了一毛不拔、还要悍然动武,那这人就没救了,性命面前都不愿意低头,以后也别指望着他能听自己的话。

乱世太久,真的有很多人都习惯了拥兵自重,他们不在乎谁当皇帝,就在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们觉得即使镇北王当了皇帝,天下也还是这个天下,所以还是想用过去那一套打发人。

萧融也懒得管了,听话的留,不听话的杀或关,他只希望年前能把这些事都处理完。

离过年还有两个月零几天,萧融给新司直的任务是两天收一城,当天去,第二天就要求他们把税款集齐,能交上一半来就算合格,反之交不上来的话,立刻拿人,一句话都不用多说。

之所以给的时间这么紧凑,是因为萧融担心这些人自己不愿意出钱,却强抢百姓来给他凑钱,在这时候抢百姓的东西,那就真是逼着人去死了。…………

新司直带兵走了,高洵之还给他配了一个小将军,另一边地法曾也已经进了南雍的地界,隔两日他就发一封信回来,说说找人的进度。地法曾这人很聪明,他并不一味地只找韩清,而是到一个地方就端一个地方的清风教窝点,走的时候带着那些手里有血债的资深信徒,光天化日之下,不给人吃的饭、不给干净的水,派人盯着他们,时不时就揍他们一顿,若是病了,看着快死了,那就关囚车里养两天,养好了继续拉出来揍。

路上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地法曾也全然不在乎。……

资深信徒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如此一来自然就有人想要劫狱,能加入清风教的,要么是阴暗批、要么是热血怪,总之都很喜欢动手,他们来一个、地法曾收一个,诚然,有些人的信仰可以突破本能的限制,但显然这些人都还没到那种境界,稍微用点手段,他们就把附近的窝点又招了出来。

就这样,地法曾不自己找,而是靠着这些人送来的情报,一点点的往清风教大本营逼近。*

从第一张通缉令贴出来的时候,陈建成就火速带着韩清等人挪窝了。

如今夏口镇的宅院里住了一群老弱妇孺,不用怀疑,这些人个个都是清风教的爪牙。

但陈建成他们也没跑太远,先往东到西塞停留了一段时日,补充行囊,顺便打探消息,关于他们清风教的消息不多,关于镇北军的消息倒是不少。

镇北王的四大部将之一陡然反叛,他带兵投靠了南雍,如今正和大将军申养锐同在梓潼。

听到原百福这个名字的时候,陈建成茫然了一瞬,虽然原百福是屈云灭的人,但屈云灭手底下的将军有点多,他一时之间也没法把谁跟谁对上号。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他瞬间就激动了:“李修衡曾跟我提过此人,他说此人可用,哈,这居然是真的!”

但韩清没说话,他也记得李修衡给出的这个信息,甚至还琢磨着以后是不是要跟这个人接触一番,如今却不用了。……十足的蠢货。

想要背叛屈云灭,处处都是好时机,他可以在李修衡刚死的时候叛变,也可以在大军回旋之后,对阵南雍之前叛变,前者可以说他念旧,后者可以说他不愿做乱臣贼子,但他偏偏在整个天下最感激屈云灭的时候叛变了,而且是在屈云灭给他下了军令以后。

在高位上行走,每一步都应小心翼翼,仔细斟酌,既然屈云灭这军令是临时下的,那原百福的想法肯定也是临时才有的啊,将叛变当成儿戏,这人不是蠢得要死了,就是脑子已经出问题了。

韩清不怕恶人,也不怕笨人,但他怕疯子,毕竟恶人能成为他的打手,笨人能听他的指挥,唯有疯子,毫无理智和逻辑可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以及他的队友全都害死。

因着出了这么一件事,他们就没有立刻从西塞离开,他们乔装打扮,正准备再看看动向的时候,北边的信徒快马加鞭告知了他们一个噩耗,韩清的长相和名讳,都被那个可恶的萧融曝光出来了。

韩清:“…………”

不可置信地抢过那张画像,看着上面十分清晰、也十分相似的脸,韩清感觉非常奇异。

因为这年头的画像都比较失真,就算张贴出去了,除非是非常熟悉的亲朋,一般都认不出来那是谁。……怎么就这张如此神似?

那种感觉又来了,从镇北王突然迁都开始,韩清就觉得某些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有些人变得极度陌生,明明他笃定镇北王绝对不会离开雁门关,结果他一声招呼不打就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剑指鲜卑的地方。

明明他认真地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童谣传遍整个中原大地,令众人都恐惧屈云灭的那一日,结果他的童谣还没传到平阳,就已经变得悄无声息了。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份熟知人心的能力,他知道屈云灭是什么人,知道他肯定会打鲜卑,而计划要是进行得顺利,屈云灭一定会暴怒起来,被愤怒和仇恨支配的屈云灭什么都能做,一场大火,区区小事。

那童谣是他精心策划的,因童谣的出现,屈云灭会受影响,而受了影响的屈云灭,就会做出童谣里相应的事来,等到童谣应验,所有人都惧怕起屈云灭的时候,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如此精妙的计划,为什么每一环都出错了,如今不仅屈云灭没死,孙仁栾也没死,二分天下的情况不仅没有打破,还越来越稳固。

如今连他自己都被暴露在外,他喜欢在暗中行事,偏偏有人一把将他拉到了太阳底下,以后不管他再换什么名字,只要是见过这张画像的人,都会想起他曾是清风教的大护法。

一想到这个,韩清下意识地抿唇。

清风教只是他的跳板,他从未想过真的要辅佐陈建成,更未想过要让世人知道此事。

他心中恍惚,第一次有了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感觉,而那陈建成还在他耳边大呼小叫,震惊的像是被暴露的人是他一般。

陈建成质问来送信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萧融会知道韩清的名字和长相,而且还画得如此相似,但送信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陈建成越发激动,甚至要拔剑杀了这个人。

等到这场鸡飞狗跳过去,陈建成才想起韩清还在这,他连忙走到韩清面前,想要安慰他,并许下一定会把萧融碎尸万段的诺言。

韩清看他一眼,到底是没有暴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他朝陈建成道谢,然后说自己不太舒服,就回房休息去了。

陈建成心疼地看着他,他也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不管多少钱,他都花得起,他要在清风教内悬赏!谁能拿下萧融的人头,他就送给那人二……二十万金!

这个数额疼得陈建成倒抽一口气,但他觉得值得,毕竟他离不开韩清的辅佐,需要用这个金额刺激一下韩清,万一真让韩清心灰意冷了,他以后还怎么成就大业啊。*

这都是之前的事了,因清风教算是地下组织,如今的车马又造成了很大的信息差,再加上陈留众人有意隐瞒此事,所以隔了好长时间,萧融才知道这个消息。

听到二十万金这个数额,萧融一口茶喷到桌子上。

他顾不上擦脸,立刻就把手放到了自己脖子上,“二、二十万?!乖乖,清风教这么富。”

一瞬间,萧融都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他就应该跟韩清一样隐姓埋名,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长什么样,这样他就可以拿一个死囚的脑袋去换赏金了,为了让清风教信服,他愿意设计一个盛大的死亡现场出来,等过上几个月,他再用另一个身份出现,这回照样不露脸,免得清风教又这么大手笔。……

高洵之见他摸脖子,还以为他害怕,连忙安慰他:“阿融不怕,陈留日日都在排查生人,根本没有刺客过来,二十万金又如何,他们没命挣、也没命花。”

屈云灭不吭声,他觉得萧融摸脖子不是那个意思,但他不敢说。

萧融怪心酸的,想当初为了一万金的噱头,他连为难人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再看看人家,为了悬赏一个大官,一出手就是二十万啊。

突然,萧融想起来什么,他有些担心地问:“他们悬赏我是二十万,但我悬赏韩清才五百金,这是不是太少了点。”

高洵之:“……”是啊。

但我问你要不要加,你一口就回绝了,还说五百金都是给他脸,五百银才是他的身价。

高洵之没回答,屈云灭却恶声恶气的来了一句:“不少,要是让我定,他最多值五百铜。”

高洵之:“…………”不愧是你俩。

萧融摸着自己的脖子,还是有点不甘心,他抬起头来,问屈云灭:“原百福的尸身还在吗?”

屈云灭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萧融很认真地问:“你说要是拿他那个烧焦的脑袋冒充我,他们会信吗?”

屈云灭:“……”

有点出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