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版本一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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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有上古时期才流行禅位制,这些年的中原仿佛文艺复兴,也经常搞这种形式主义。
比如雍朝的开国皇帝,他就是把刀架在前朝的亡国之君脖子上,态度很好的问他愿不愿意禅位。
还有开国皇帝的孙子,他也是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被大臣强行抓着手,在禅位圣旨上盖下了玉玺。……都到这地步了,自己盖一个算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坚持什么。
总之,这些禅位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被逼迫的,但即使这些人全都不情不愿,只要禅位的圣旨被宣读出来,毫不夸张地说,整个朝廷有三分之二都会恍惚地放弃抵抗,回家以后朝天悲愤地大吼三声,第二天换上新朝服,继续勤勤恳恳地为新皇办事。
仿佛他们效忠地不是那个皇帝本人,而是那一纸诏书,禅位之后皇帝就被关押起来了,有的可以软禁到死,有的就不知什么时候便悄无声息地没了,这些大臣多数也不关心,顶多听到先皇殡天的消息再流两滴眼泪,像什么撞柱追随而去?呵呵,根本没有。……
从这种角度来看,贺甫决定自救,丢弃所有还指望着他的人,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了。
萧融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对小皇帝有什么成见,说穿了,他就是一个八岁的、怕死的小孩,让他扛起家国大义,这属实是难为他了。但这件事就像是公孙元独自带兵千里回陈留一样,他不是回来看屈云灭的,而是回来表忠心、顺便把自己撇干净的,能说他错吗?不能,能心里一点都不介怀吗?也不能。
出于对小皇帝正史上结局的同情,萧融虽然没怎么仔细想过,但他潜意识还是决定了,要保下小皇帝,主动勤王,在他退位以后,尽量给他一个比较舒适的生活环境。而现在得知了这位心眼这么多,萧融就没法把他当个孩子看了,他显露了自己的能力,给自己找到了一条粗壮的救命绳索,同时也失去了潜在的自由。
八岁就能这么面面俱到,还躲过宫中无数的眼线给自己送信,等他长大还得了?很好,软禁,说什么都要软禁,他这辈子休想踏出深宅院落的一步。*
镇北军如今的名声是真好起来了,要不然贺甫也不能把自己的生机赌在萧融身上,他知道镇北军如今走的是师出有名的路线,他们无论做什么,都要占据一个义字,打鲜卑是为了义,打原百福和申养锐也是为了义,如今筹备着攻打金陵,那更是顺应天命、为了天义。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如今的镇北军有点像正史上的贺庭之,他们都扯出了正义的大旗,那对小皇帝而言,他们身边,就是他能去的最安全的地方。
小皇帝信中透露,孙仁栾的长睡不起不是因为病症,而是孙善奴给他下了药,都能走到这一步了,孙善奴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也难怪小皇帝害怕,今天能给孙仁栾下药,明天就能给孙仁栾下毒,孙太后又不是一个多么理智的人,哪天逼急了,熬一锅砒霜把所有人都送走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已经知道太后手中不干净,他们又有了皇帝手书做保障,这下他们真就势不可挡了。按宋铄的说法,此事宜早不宜迟,多耽搁一天,就有鸡飞蛋打的可能。
弥景也同意:“如今所有人都默认了镇北军会在年后出击,离过年已经没几天了,他们不会想到镇北军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上上佳选啊。
激进的和保守的都达成一致了,其余人更是没有意见,虞绍承还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太好了,这回不是只有他没法回来过年了。……
打黄言炅可以让虞绍承去,打金陵,那必然要让屈云灭带队,这不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而是象征意义的问题,金陵是皇帝的居所,他必须做那个第一个破城的人。
大家鲜少在同一件事上持同一态度,没有一个人有意见,萧融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劝阻的理由。
他们说得对,要抓住机会,宜早不宜迟,金陵那边埋着的雷太多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一个,一旦打草惊蛇,此时的有利局面可能就会更改,还有小皇帝,他不一定说了实话,此刻他想要镇北军勤王,局势变了,他可能就改主意了,想要那些保皇党保护他,这信纸上又没有玉玺的印记,他要是反口说镇北军造假,那他们也没处伸冤去。
萧融:“……”
他忍不住看了看手里的信纸。
字迹确实是小皇帝的字迹,这个毋庸置疑,不管是屈云灭还是佛子,都跟小皇帝通信过几次,这应当就是他的亲笔手书,但他没盖玉玺,就导致这信少了一层保障。萧融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故意的,毕竟过去那些书信里,也不是每一封都有红色的大印盖在上面。……心眼多的小孩真讨厌。
也罢,管他会不会反口呢,反正这信揣在自己怀里了,要是贺甫说这是假的,那他就把它变成真的。*
他们几人商量好了,屈云灭就召集了全部的将军过来,虞绍承也不必回去收拾行囊了,一切都等这场军事决议尘埃落定再说。
屈云灭以前不让别人在这种场合发言,行兵布阵全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如今……好像也没差别,还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至少他愿意让文人旁观了。
在屈云灭看来,他已经退让了许多,而在那些新加入的文人看来,这就有点离谱了。
叫他们来,又不让他们发言,这不是拿他们寻开心吗?
于是当场就有这么几个铁头的站了起来,先行一个拱手礼,然后再客客气气地指出屈云灭哪里做错了,期望他能听听自己的意见。
屈云灭:“……”
毫不意外,最后这几个铁头党被屈云灭怒斥得无地自容,脸上青一块白一块,有个脸皮薄的,当场就告辞而去。
屈云灭发了一通火,自己爽了,后来才想起周围还有别人,他坐下去,悄悄觑向萧融,却发现萧融看着自己,笑吟吟的。
发现屈云灭看过来了,他还侧过身体,在自己胸前快速地比了一个大拇指。
屈云灭:“……”
他再度沉默下来,把头转了回去,不过他脸上的愠怒、已经替代成了羞赧。……
萧融又笑了一声,他舒舒服服地靠回椅子上,眼神这么随意一转,吓得他头发差点竖起来。
虞绍燮坐在他身边,狐疑地看着他,虞绍承坐在虞绍燮身边,满腹怨气地看着他。
萧融:“……虞兄?”
虞兄不想说话,周围人太多了,有些话他也说不出口,憋了一会儿,他才憋出一句来:“你对大王和颜悦色了许多。”
萧融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虞绍燮:“……没有吗?要是尚未入冬的时候,发现大王对各位先生是这个态度,你早就上去规劝了。”
萧融眨眨眼,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大王是大王,如今大王就要勤王去了,我也不能总是要求他去改变,本性哪有那么好改的,而且大王比以前好很多了,你刚刚没听到吗?他让那人坐下了两回,两回他都不听,大王才发火的。”
虞绍燮不可思议地看着萧融:“两回就够了?”
萧融耸肩:“事不过三嘛。”
虞绍燮:“…………”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萧融以前那个劲,仿佛要把屈云灭改造成天下第一明君一般,他还暗地里苦恼过,要是萧融失败了,被打击到信心了怎么办,现在看来他真是想太多了,因为不知不觉间,萧融他为了屈云灭——竟然把明君的底线降低了!
这可真是、真是……
虞绍燮脸都要憋红了,他想骂人,但他不会,更何况这是他亦弟亦友的融儿,不像承儿那样,他想教训就教训了。
偏偏这时候虞绍承还凑过来关心他:“阿兄,你的脸好红,你是觉得这里热吗?承儿给你扇扇?”
虞绍燮没好气道:“一边去。”
虞绍承:“……”
默默坐正,虞绍承又看了一眼远处的萧融。
啧,此子乃吾之心腹大患。
以后他要么留陈留,要么带阿兄一起出去建功立业,总之,不能让他们俩单独待在陈留!
萧融的鼻子又开始痒,他揉了揉,继续看向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切的屈云灭,根本没注意到身边人那幽怨的视线。…………
计划改了,但请帖已经发出去了,大厨们也全都开工了,所以这顿提前的团圆饭,大家还是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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