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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找到了?!

佐藤不敢置信地听着翻译说的话!

他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昨天他们刚刚检查过,丝杠变形也只是些微变化,内应力有了改变,造成的热移位,肉眼是根本无法判断的,她怎么可能看一眼就下决定?!

这次他终于站不住了,大步走向前,看向了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的滑座。

丝杠还没有取出,部分裸露在外面!

本身佐藤是心惊的,担心的,害怕的,但看到这一幕,他吊起来的心猛然落回了原位,都没有取下来,许如意是神仙也不可能判断出来。

他认为许如意是在诈他!

他直接怒斥:“就一眼就能看出来问题?许厂长,这种低劣的玩笑有意思吗?”

他扭头看向了陆时章,他认识这个男人,他知道对方是南河省机械厅的负责人。

他很是严肃说道:“很遗憾地通知你们,你们未经我方允许,私自拆开设备,根据合同规矩,你们违约了。所以我宣布,大建铁工所对这套设备的维护到此为止。”

“并且,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根本没有按照约定履行合同,对售卖给夏国的所有设备,我们没有办法相信都未曾拆卸,如果你们自己不能证明,我们拒绝为你们提供售后!”

许如意的动作太快了。

但凡要是双方见面多说几句话,都不可能让她拆开,毕竟佐藤的威胁其实分量很重。

让自证没拆卸,这怎么自证?

作为供货商,他们的出品肯定是有各种标记的,什么螺丝拧几圈,什么箭头冲哪个方向,但夏国人不知道啊。

让提供这种自证,就是陷阱。

你永远不知道对方要什么,永远都会被质疑,最后无奈的放弃。

不过无论是陆时章,还是孙浩然、余为怀等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在看着局势。当然,他们的支持原因不同。

陆时章是对许如意的全然信任,他知道许如意的本事,了解许如意的为人,明白许如意的拳拳爱国之心,所以也放心让她去做。

而孙浩然和余为怀则是一种担当了,既然同意了,那就支持到底,就算是输了,他们也承担了,认了,绝不可能半路反悔,夏国人还是有骨气的。

这里面唯有许如意根本不担心这个,听到佐藤这么说,直接吩咐:“项师傅,把丝杠取下来。”

然后才对着佐藤说:“你不用这么威胁我们,看起来就跟黔驴技穷一样,喊的太难听。”

日文翻译是夏国的,扭头就将许如意的话告诉了佐藤,只是那个黔驴技穷她没有用的很形象,说的是“没有办法”。

显然许如意的词不符合睦邻友好的原则。

佐藤的眼睛只在丝杠上,他必须要将这群夏国人吓住,否则麻烦就大了。

至于没有办法,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呢。刚想反驳,就听见那位许厂长突然又说了一句话:“周翻译,我的话不要进行修改,我说的是黔驴技穷,不是没有办法。你这样翻译,不足以表达我的态度。”

谁都没想到她会日文!

虽然大家对于许如意拆开设备,如今被威胁的事情心思各异,可都是夏国人啊,对于日本人说真的,天生的就看不惯。

可谁让人家比咱们发达,也只能受着这些气。

许如意说这个词,第一遍的时候,大家只觉得哦,挺有气势的,可是第二遍说,那种讽刺的感觉立刻出现了。

就算是被威胁了,他们也忍不住不笑,不少人悄悄低下了头。

倒是周翻译欲言又止:“这是不是有点……”

许如意笑笑:“就按着我说得来。”

周翻译只能点头,将许如意的原话完全翻译了过来,佐藤直接愤怒了,居然说他们黔驴之技?

“不要将我的话当耳旁风,我们大建铁工所是不接受这样的污蔑的,我们还要……”

他话没说完,就被项师傅打断了,项师傅车间里待着的,嗓门贼大,吼了一声:“拆下来了!”

那根丝杠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下意识的,所有人都去看,包括佐藤也看了一眼再次确定是否真的明显吗?

不过当看到完整的实物,南河汽车厂的人脸上都有些失望,这跟新的没区别,根本看不出来,就连佐藤也松了口气。

他仿佛拿到了巨大的破绽,开始回击许如意:“该拆的也拆了,事实证明,我们的丝杠根本没有问题。”

料想着许如意诈不出来肯定会收敛,可没想到她脸色都没变,看着丝杠居然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拆开才发现,你们的问题远不止热处理,这个滑台整体设计就有问题,怪不得这么容易损坏。”

许如意低头看了看,冲着刘海涛说道:“刘科长,你过来看。”

刘海涛一听连忙过去,这会儿整个滑台上面已经完全拆解完毕,露出了里面的构造,她指着电机说:“这个电机位置有问题,离着丝杠太近了,运转的时候会持续发热。”

“而他们的丝杠本身在热处理方面就有问题,这样一来,更容易变形。”

刘海涛就是干这个的,原先是不敢拆开,如今现成的放在眼前,怎么能看不出来呢,他刚刚还在担心,现在已经开始激动了:“是,按理说这里应该加一个隔绝热源的设计。譬如给电机加润滑,或者加上隔热材料,但都没有!”

许如意点头:“不过他们在丝杠做了设计,你看,这里增加了螺旋角,”她指着项师傅手里的丝杠,“这样可以降低旋转的速度,减少发热。”

刘海涛立刻点头,“是这样。”

“不过,”许如意显然对滑台的设计门清,刚说完解决办法,就找到了他们不这么做的原因,“杯水车薪,设计的问题仅靠着这一点变动,是没办法解决的。”

如果说刚刚大家被佐藤的话引得有些担心,那么许如意和刘海涛的这段讨论,又让大家有些放心了!

这是不是就说明,就是有问题?

孙浩然直接问:“那解决办法没有吗?”

许如意下了定论:“需要大改,整体来说,这就是很失败的设计,我猜测,在日本这个型号恐怕已经被淘汰了。”

说到这里,许如意才扭回了头,看向了被忽略的佐藤。

有了黔驴技穷的事情,周翻译已经开启了无差别翻译模式,但凡许如意他们的话,不涉及到夏国秘密的,全部告诉了佐藤。

这会儿佐藤听得脸都绿了,许如意都说对了,他们这个滑座上市后不久就发现了设计存在缺陷,公司召集了技术人员试图进行改进,但发现如果不进行大的修改,根本无法解决,干脆研发了新的型号。

而因为零配件的型号不统一,这部分设备也无法拆卸开来供其他设备使用,只能放在了仓库里。

夏国人想要购买组合机床,他们趁机清仓——他们当然也存着侥幸,因为夏国人的汽车产量实在是太低了。

1979年的日本小轿车产量达到了617万辆,而夏国只有19万辆,南河汽车厂又只是夏国的一个小汽车厂,一年的产量在5000台左右。

他们认为,即便是有设计问题的滑座,南河汽车厂也会使用很久的。

哪里想到,大概是因为海运或者其他问题,外加丝杠本就是刚性很差,放置了将近十年的丝杠质量还不如原先,一万件就出现了变形。

去年刚发现问题的时候,他们就找到了解决的策略——给他们换一个,反正仓库里还有很多库存。

当然,他们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南河汽车厂,甚至还为了掩饰自己的质量问题,提出了各种要求,但没想到的是,南河汽车厂虽然很不认同,却还是照办了。

他们不但能独自拆卸,还能直接将换下来的滑座带回日本,甚至还要了15万美元!

所以这次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驾轻就熟,万万没想到的是,遇到了眼前这个许厂长。

佐藤试图做最后的抵抗——“这副丝杠并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你的说法完全是空中楼阁无稽之谈。”

许如意点头:“是,后面你就可以说,你不认同夏国所有的检测机构,只愿意将丝杠带回日本检测。带回去你就可以说根本没有问题,是我们无理取闹,反正丝杠在你手里,我们无法恢复生产,也没有检测报告做证据,说不定就低头认错了。”

佐藤发现这位许厂长真的是太讨厌了。

虽然她预测的都是自己所想的,但这样被说出来,听起来很糟糕,他不喜欢。

但他并不紧张,就算是知道又怎样?他就是不认同夏国的检测机构,他们也没有办法。而耽误生产的,则是夏国的工作。

可他哪里想到,许如意居然说:“那就去美国的检测机构吧。”

佐藤仿佛听到了笑话:“你要寄到美国,你在开玩笑吗,你怎么能保证,这么长的运输距离,丝杠不受损坏,我不同意。”

“怎么会寄到美国?”眼前的女人一脸你很无知的表情,“佐藤先生不知道吗?美国的太阳机床厂刚刚在夏国首都设立了分公司,他们带来了一套检验设备,完全可以进行丝杠精度测试。”

“太阳机床厂有着上百年的历史,是世界上著名机床厂之一,佐藤先生,你们大建铁工所不会连太阳机床厂都不信任吧。”

佐藤根本没听过这条新闻,但他知道,今年已经有很多机床厂动了来夏国开设分公司的念头,包括大建也有相关传言!

佐藤这次没说话。

许如意接着说:“如果是太阳机床厂检测出了丝杠有问题,那就不是修不修的问题了。”

佐藤想说什么,许如意打断了,“我知道,你肯定心里在想,你们有索赔期,一共才三个月,如今都已经一年多了,按着合同,早就过期了。”

“但是,你别忘了,这不是索赔问题,索赔是指你们没有按着合同提供相应商品。事实上,你们提供,你们的问题是,明明质量有问题,却故意欺诈,将有缺陷的产品售卖给他们,还诬陷我方操作有问题,不但让我方支付高额维修费,还耽误我方生产,造成了巨额的损失。”

“你们面临巨额赔偿官司。”

佐藤看着许如意,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可许如意根本没有停的意思,“而且,不仅仅你们会通报日本境内机床厂,我们也会将这件事情通过官方渠道在夏国内通报全部省市机械局,如果要选择机床,要慎重考虑你们。

我们更可以跟太阳机床厂合作,写成论文发表在国外相关期刊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75年开始,因为经济不景气,大建铁工所断了对美国的出口,如今正在想办法恢复出口,如果有这样的质量问题信誉问题,还卖得出去吗?”

佐藤这会儿觉得自己脑袋右侧的青筋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猛烈的跳动起来。

他皱眉看着许如意,许如意淡然地看着他,笑着说:“现在该我问了,你是选择让我立刻给贝尔打电话送去检验,还是承认问题,好好聊聊!”

她居然连贝尔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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