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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又着起火来了吗?乱糟糟的人影中火光映亮窗户。

九阴摸不透外面的状况,正犹豫着要从窗户出去,还是殿门出去,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更为混乱的厮杀声,像是一队人冲到了殿门口。

是谁的人?裘景元?顾朝?还是……

“轰隆”一声响殿门被撞的剧烈震颤起来,只一下就被外面猛烈的撞了开。

血腥和火的气味随着冷风涌入,将九阴的衣襟吹的贴在身上,她看到一个披着盔甲的人闪身冲了进来,拎着血淋淋的长剑急叫了一声:“爷,夫人在这儿!”

是止水。

外面是乱糟糟的厮杀,厮杀之中一人从止水的身后快步跨进了大殿,一眼朝她看过来。

裘衣轻。

他穿着玄色正服,衣袖和袍子上以红丝线绣着四爪蟒纹,他没有拿刀也没有拿剑,快步朝她走过来红色的蟒仿佛活了一般随着袍子翻飞。

这是九阴第一次见他穿皇子的正装,也是九阴第一次见他朝她走过来。

他的腿是完全好了吗?他走的快急了,若非是蹒跚了两下九阴几乎忘记了他刚刚才恢复,他说过他还不适应这双腿。

可他走的又快又急,冲向她一把将她搂紧了怀里,她几乎是跌撞的被他抱住,两个人都蹒跚了一下才站稳。

他好高,压过她的头顶,这感觉令她陌生极了,可他身上的味道又无比熟悉。

他抱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一双手臂像是在抖,又像是走的太急喘息难定。

九阴听见他的心跳声,快的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他舍不得松开她,只腾出一只手来托起了她的脸来看她,喉头动啊动的好几次吐出一个“你……”又止了住,眼眶一红又将她按回了怀里。

好一会儿九阴才听到他哑声问她:“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伤受委屈?”

他的声音听的九阴鼻头酸溜溜的,他第一个“你”是想责怪她不听他的话,还逼他服下假死药吧?可瞧见她他便不舍得了,九阴太知道他了,他的心比河蚌肉还软。

又爱哭。

九阴仰起头来看他,“我好的,你瞧瞧我一根汗毛也没少,皇帝也不能叫我受委屈。”

他又来看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发红,捧着她的脸细细看她,他在这一刻有些难过,她从来不明白他有多怕失去她。

或许她明白,可她不在意。

“有没有人欺负你?”他慢慢去握她的手腕,触摸她手腕的伤口,是怕裘景元知道她的血是药引,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他那样子仿佛又要哭了。

九阴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仰着脸贴近他的怀里,撒娇一般放软了语调,“自然是没人欺负我,只是这宫里我吃不好,睡不好,夜夜想着我相公什么时候来救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你方才走进来的时候我险些以为我在做梦,你好高啊裘衣轻。”

裘衣轻酸溜溜的心又被她抱软了,她怎么那么会哄他?

他捧着她的脸还是泄了气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她没事就好,“我知道你在宫中吃不好,叫||春桃在府中准备了饭,等你回去就能吃了。”

九阴眨了眨眼望着他,他对她可真好啊。

“王爷,叛党顾朝拿下了。”李将军披着盔甲在外拱手报道。

好快。

九阴朝外看了一眼,叛党顾朝?那裘衣轻此来打着的旗号便是辅佐二皇子抓拿叛党了?

她抓住了裘衣轻的衣襟小声道:“顾朝和宋燕音留着不要杀。”

裘衣轻低下头来看她,“为何?”

“杀了他们岂不是解了裘景元的心头之恨?”九阴||道:“留着他们,让宋燕音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叫裘景元瞧瞧他日思夜想的龙子。”

裘衣轻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怎么亲昵也难叫他安心,“听夫人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九阴本以为裘衣轻会命人将她先送回嗣王府,免得干扰他,谁知裘衣轻竟然留下了她。

他叫止水将盔甲脱了套在她身上,她身量纤细,盔甲宽宽大大的罩在她身上,他弯腰替她一点点系好又握住了她的手,“夫人跟着我。”

九阴明白过来,他这是不放心啊,要她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谁送她回府他也不放心。

九阴忍不住笑了,偷偷握紧裘衣轻的手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低声道:“裘衣轻你手心里竟然出汗了。”真难得。

裘衣轻叹了口气,她倒是开心的很。

九阴跟着裘衣轻出去,外面竟是已经尘埃落定,伏兵千日一朝动手竟是这样快,输赢只在一夕之间。

顾家逼宫在先本就是谋逆,裘衣轻此番带人入宫是借着协助二皇子救驾平叛的旗号,名正言顺且十分大义。

而二皇子刺伤了皇帝一事只有裘衣轻的人知道,众人只知二皇子护着圣上还在皇后宫中,圣上中了贤妃娘娘下的毒。

刚好裘景元一直压着裘衣轻的“死讯”令他这次毫无障碍的带兵入宫。

夜刚过一般,一切就已成定局。

顾朝一干人等被抓,顾老爷子被斩杀在宫变之中,裘衣轻的人塞满了皇宫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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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衣轻带着她去了皇后宫中。

一踏进去,九阴就瞧见了轮椅里坐着的裘景元,他还穿着龙袍,只是冠发俱散,腰间的衣服被血染红,满脸的冷汗,他浑身没骨头似的瘫软在轮椅之内。

裘望安捅他那一刀并不重,但刀上涂了药,令人浑身酸软毫无抵抗之力的药。

皇后和贤妃在他的左侧被白少卿的人押着。

裘望安不在。

九阴方才见到了裘望安,裘衣轻让他去了殿前善后,免得他留在这里为难。

裘衣轻拉着她直接坐到了裘景元对面的正坐之上。

裘景元一直盯着他,从他的腿到他的脸,再到他拉着的九阴,看着他们坐在高位之上,连冷笑也发不出来。

他算到了皇后和宋燕音会背叛他,算到了顾家会动手,但他如何也没算到自己是亲儿子会和裘衣轻联手,这一刀是他的亲儿子捅的,他的皇位就这样被他的亲儿子送给了裘衣轻。

开窍?他依然傻的可以!他以为他如此为他的堂兄,他的堂兄就会扶持他坐上皇位吗?做梦!裘衣轻隐忍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装死,图谋的不就是这皇位吗!

“皇叔不必紧张,我不会杀你。”裘衣轻拉着九阴坐在他身侧,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膝上,他需要摸着她才心里舒坦,“便是皇叔害死我父母,又如此待我,我也不会真杀了皇叔,毕竟我与皇叔不一样。”

“你当然不会杀了朕,你会慢慢折磨朕。”裘景元盯着他的好侄儿,“你倒是没叫你父亲失望,这么多年……你居然忍了这么多年。”

裘衣轻笑着勾住了九阴的手指,倾身看住了他,“皇叔本来还可以多做几日皇帝,只可惜你动了最不该动的人,侄儿只好提前送送皇叔了。”

最不该动的人。

裘景元看向了裘衣轻膝边的女人,她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正在瞧着他,与他对上视线她一眯眼对他笑了,她就是裘衣轻最不能动的软肋,他真应该早一步将她带过来好用来威胁裘衣轻……

“圣上最好别老这么瞧着我。”她笑眯眯的歪在裘衣轻怀里与他道:“我相公会生气的,他若生起气来挖了圣上的眼睛你就不能看着你最宠爱的贤妃为你诞下龙子了。”

她的手指绕着裘衣轻腰带上的穗子玩,语调讥讽至极。

裘景元满腔的怒火被激的手指发抖,他错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能轻易摆布的,就是因为她,裘衣轻和他的亲儿子才会联手。

裘衣轻侧过脸去看她,手掌轻轻的抚摸她的背,他的夫人什么最擅长?除了杀人便是气人了。

外面有人来报,顾家一干人等已经全部拿下等待伏诛,包括女眷也全数押进宫来了。

“放了她们!”一直没有开口的皇后忽然激烈挣扎起来,“嗣王,你要的是皇位,是报仇,是你们叔侄之间的恩怨,你杀了我父亲还不够吗?连我顾家无辜的女眷也不放过?”

裘衣轻侧回头来看住了她与宋燕音,“我母亲当日也是无辜女眷,怎么没见皇婶这般劝说皇叔?”

皇后赤红着双眼看着他掉眼泪,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她的皇后之位,她的儿子,她的父亲和弟弟……她站不住的跌跪在地上,却听裘衣轻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这样吧,拿两把匕首过来。”

匕首?为何要拿匕首?

她与宋燕音皆都不明白,他的人已经将两把匕首丢在了她二人的脚边。

“你们割掉皇叔一块肉,我就放过一个人。”裘衣轻声音轻轻柔柔的,仿佛于心不忍一般的道:“谁先动手我就放谁一条生路,只不过万不要伤及皇叔的性命,也不可伤了皇叔的眼睛和舌头。”他掀起眼来看着裘景元笑,“我还要留着皇叔长命百岁的看着我拿回从我这里抢走的一切,还要听听皇叔的忏悔。”

裘景元浑身发抖,他知道,他知道裘衣轻不会给他痛快,但他没想到裘衣轻会让他的皇后和宠妃来折磨他……

“谁先动手我便先放了谁。”裘衣轻揽住九阴的腰瞧着两位瑟瑟发抖的女人。

宋燕音满脸的泪水和冷汗,她盯着地上的匕首忽然扑过去抓起了一把匕首,猛地朝裘景元的腰侧捅了过去——

裘景元痛呼声卡在喉咙里,浑身一阵阵的抽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涌出来,他愤怒至极的盯住了宋燕音,她握着匕首的手指在发抖,脸色惨白惨白,可她没有松手,而是咬着牙猛地用力割了他一刀。

他痛的分不清身上的汗还是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肉有没有被割掉,他听见宋燕音颤抖着哽声问:“我、我做了,你是不是真的会放我走?”

“我会放你一条生路。”裘衣轻捏着九阴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扭了过去,不想让她看见一地的鲜血,对宋燕音道:“你再割一刀我还可以放了你腹中孩子,我甚至可以放了你的情郎顾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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