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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安城向来高傲, 虽然腿脚瘸了,但脾气也没甚太大改变。

作为被请来的武学师傅,上任头一日就被徒弟放鸽子, 难道他不要脸面的吗?

所以次日他果断寻了个借口, 请假一日,也放了姜椿这个徒弟的鸽子。

直到第三日, 姜椿这才跟师傅对接上,正式开始她的学武生涯。

虞安城也并未因为新徒弟是女子就放松要求, 一整个上午的功夫都在让姜椿反复重复同一个招式。

大冬天的, 把姜椿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练功服都湿透了。

她虽然力气大, 但不代表她不会累啊。

好容易挨到午休, 她果断对虞安城道:“师傅, 夫君心疼我, 不许我练一整日功夫,所以咱们往后就只练半日。

夫君还说了,师傅您教导我辛苦了,务必要在宋家用了午膳,歇个晌觉再回去, 否则他心里过意不去。

我已经叫人给师傅您单独准备了一间屋子,待会儿用完午膳后您就去歇歇, 歇好了再回去, 您觉得可好?”

只练半日功夫,一来她可以不用太辛苦,省得每日练到筋疲力尽。

二来她还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处理, 不太可能将白日的时间全耗费在这上头。

虞安城年纪跟宋二老爷一样大,今年四十五岁, 虽然因为习武的原因,身子骨比同龄人都强壮。

但他从城外奔波来城内,又要强地瘸着一条腿站着指导姜椿一上午,身子不可能不疲惫。

原本他对于姜椿这等只练半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径还有些不满,听到他们夫妻俩对自己这般体贴照顾,心里的不满便去了大半。

他板着脸应了一声:“可。”

姜椿如蒙大赦,连忙叫人备水,她沐浴一番,然后赶去正房用午膳。

用完午膳后,她桂枝取来三个食盒,切了三盘卤肉拼盘,装进食盒里。

然后让桂枝跟桂叶去给锦乡侯世子夫人萧氏跟路二奶奶刘氏,以及新城长公主送去。

当然,这些卤肉拼盘里头并未包含卤猪肠。

这样的好东西,当然得留给自家人吃了。

送给外人,外人又不识货,没准还以为自己是故意埋汰她们呢。

半个时辰后,去锦乡侯府送卤肉的桂枝回来了,还带回了萧氏跟刘氏二人的回礼。

萧氏给的是两匣五香瓜子。

桂枝给姜椿转述了萧氏的原话:“替我多谢你们奶奶,这卤肉闻着香喷喷的,我今晚定能多吃一碗饭,真是偏了她的好东西了。

你们奶奶的要的五香瓜子,我已叫人做好了,劳烦桂枝姑娘给你们奶奶带回去。

跟你们奶奶说,若是吃完了,只管告诉我,我再叫人给她做,不值什么。”

姜椿笑了笑,伸手打开其中一只匣子,从中抓了把五香瓜子,边嗑边去看刘氏给的东西。

刘氏给的也是吃食,是她自己做的风干腊肉。

风干腊肉算是他们齐州府的土产。

这腊肉与川蜀那边熏制的腊肉不同,乃是将肉抹上盐跟香料后,挂到阴凉通风处晾干。

当地人进入冬月后都会做腊肉,姜椿先前也做过。

得了刘氏这腊肉,倒是叫姜椿来了兴致,嘟囔道:“我要做些腊肠来吃。”

桂枝听到“肠”字就心头一跳,憋了好一会子,到底没憋住,忍不住胆大包天地吐槽了一句:“奶奶您这是跟猪肠杠上了啊。”

姜椿失笑。

虽然桂枝误会了,以为腊肠就是直接将猪肠挂起来风干,但她那句话倒是没说错。

做腊肠可不就得用到猪肠的肠衣?

怎么不算跟猪肠杠上了呢?

没多久,去新城长公主府送卤肉的桂叶也回来了,同样带回了新城长公主给的回礼——一大筐莲藕。

姜椿惊讶地挑了挑眉:“竟然有莲藕?”

桂叶笑道:“何嬷嬷说这是公主府运果蔬的船赶运河封冻前,打南边运回来的,送给奶奶您尝尝鲜。”

姜椿想了想,让桂叶用小筐装出来一筐,其他的送去大厨房,晚上给府里人加菜。

这一小筐她亲自提着,带上桂枝以及六个家丁,坐马车去了升平街的姜家。

*

姜家已经升起了取暖炉,东屋东南角的排烟口正徐徐冒着白烟。

姜河跟郑鲲两人,一个坐在东耳房的取暖炉前,用铁网烤芋头吃;另一个则坐在东次间的炕桌前,提笔练着大字。

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姜椿将装莲藕的小筐子放到东耳房的锅台上,笑道:“旁人送的新鲜莲藕,我拿了一筐子来,给你们尝尝鲜。”

姜河客套了一句:“留着给女婿吃罢,又巴巴地拿过来作甚?”

姜椿笑道:“家里还有好多着呢,你女婿当饭吃都尽够了。”

姜河这才作罢。

姜椿凑到取暖炉前,笑嘻嘻地问道:“爹,芋头烤熟没?给你闺女吃一个呗。”

“你这小馋猫。”姜河打趣了她一句,拿出姜椿先前给的铁签子,串了一只芋头,递给她。

姜椿熟练地剥了皮,送进嘴里啃了一口。

被烫得“嘶嘶”吐气,还不忘抬手朝姜河竖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说道:“爹,好手艺,烤得贼好次!”

姜河也没谦虚,笑呵呵道:“那是,爹每年冬天都给你烤芋头吃,早练出来了。”

姜椿一连吃了三只芋头,这才罢手。

跟姜河闲聊一会儿家常,她又进去东次间,瞧郑鲲练字。

郑鲲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字写得只能算板正,没甚风骨,叫表妹见笑了。”

姜椿嗔了一句:“表哥你莫谦虚,能将字写板正就不容易了,我这才学写字的人儿可是深有体会。”

郑鲲惊讶地挑了挑眉:“表妹在学写字?”

不等姜椿回应,他就又道:“表妹如今身份不同,叫我说呀,是该认认字,最好再学学如何看账本,免得被下头的人给糊弄了。”

姜椿笑道:“你表妹夫也是这般说的。”

顿了顿,又高兴道:“对了,表哥,跟你说个好消息,夫君的铺子拿回来了,房契都交到了我手里。

咱们是时候盘算盘算,该用这些铺子做甚买卖了。”

窝在京城吃闲饭两三个月的郑鲲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说是窝在京城吃闲饭,其实他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因离着西市近,他得空便去西市转悠。

对于做甚买卖,他很有些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布料买卖做得,人人都要穿衣,京城人又比咱们齐州府的人爱打扮,布料买卖可以细水长流。

进货的法子也简单,或是找专门的经济帮忙进货,只需要告诉他们咱们需要什么样的货,他们自会帮咱们找到卖家。

只不过得付给他们经纪费。

若不想付经纪费,可以打听着货船的消息,得知南边运布料的货船在通州码头靠岸后,立时赶过去。

不少货主不想出仓库费,会选择在码头就地出货,布料价钱要比经济介绍的卖家便宜上足足二成。

西市的那些布料铺子,十有八九都是去码头抢货。”

姜椿听得连连点头。

看来郑鲲是当真下了功夫,基本将这里头的门道都摸清了。

因原著是大女主奋斗文,进京后大部分的篇幅都放在钟文谨做买卖上头,所以姜椿查了不少北宋汴京城的资料。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毫不夸张地说,汴京城除了没有现代化设备,其他方面还真不比现代落后多少。

甚廉租房,甚叫外卖,甚打车租车,甚女子相扑马球,甚家里有乐事请伎女上门表演,甚摆摊摆到宫门口,后妃打发人出来买小吃等等,都司空见惯。

就连早上洗脸的洗脸水,都有人走街串巷叫卖。

汴京人自称“笼袖骄民”,不少富庶人家家里根本不开火。

因为商业发达,直接外头买着吃,比在家自己做饭都便宜。

毕竟做饭,需要有灶房以及灶房里那一堆锅碗瓢盆,还得买菜买肉买米买调料,还得买柴。

最最重要的是,还得买或者请个厨娘回来,总不能叫家里的娘子亲自下厨?

太不体面。

原著里的燕京城,参考了不少汴京城的资料,所以其繁华跟“现代”程度,可见一斑。

姜椿点头道:“可以拿一个铺子出来做布料买卖。”

想了想,她又笑道:“不过运河已经开始封冻,去通州码头抢货是不成了,只能找经济帮忙牵线,从人家囤货的仓库里少进一点货先卖着。”

郑鲲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姜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朝郑鲲竖了个大拇指:“舅舅没白花大价钱送表哥去跟人学本事,果然大有长进。”

随即又问他:“表哥还有甚其他想法没有?八间铺子,其中一间拿来跟我妯娌合伙做买卖了,还剩七间空置着呢。”

姜椿也没打算将这七间铺子全开起来。

一来她没这么多本钱。

她手里现下只有卖胡椒得的一千两银子,堪堪够两间铺子进货所需。

二来她也没这么多人手。

她当然可以买人手,但买人手不也得花钱?

其他五间铺子,她决定暂时先租出去,挣点租金。

回头等自己手里银钱宽裕了,又想到了好的营生,再收回来自己经营。

郑鲲挠头道:“旁的营生我都还没摸透,不敢乱说。”

姜椿也没强求,笑道:“能摸透布料买卖,表哥已经很厉害了。下剩的,我来想想。”

她从钱袋里掏出把钥匙来,递给郑鲲,干脆道:“这是西市的铺子,恰好就是廖记酒楼正对面那家,表哥得空去看看,缺了什么就记下来,回头我打发人去采买。”

郑鲲欣喜道:“竟然有西市的铺子,这可真是太好了,做布料买卖,旁的地段终归不如西市便利。”

当然,他们所说的布料买卖,只是普通布料买卖,以棉布、葛布以及麻布为主。

也卖绸缎,但也就是几两银子一匹的便宜绸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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