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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生气的崔守业并不会在乎区区一个婢女?, 不?过是随意一瞥就收回目光,但他狐疑的又望了回去。

看着那个貌不惊人的婢女?,不?知?为何, 总觉得熟悉。

倒像是……

他那早死的女儿六娘?!

意识到这一点, 他猛然?睁大眼睛, 直勾勾的盯着崔舒若。

人的反应是需要时间的, 崔守业惊愕过后,像是随时能大喊出声。崔舒若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但她不?慌不?忙, 忽而直直注视盯着崔守业。

在黑夜里, 即便是她身处之?处灯火通明,可依旧掩盖不?了四面八方的漆黑阴沉。

也正是因此,她的瞳孔显露出不?正常的黑,宛若没有感情的野兽。崔舒若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不?动?, 直勾勾的盯着崔守业, 嘴唇两边却慢慢上扬,诡异而可怕。

她即便敷着最厚最黄的粉, 可只要她愿意, 一样能变换气?质, 从乡下的土丫头变成乡间怪谈。

崔守业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早已死去的人的熟悉面容出现在眼前?,还是在夜里, 寒冷的妖风阵阵,莫名就可怖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

崔舒若则做了个口?型, “杀!”

下一刻,崔舒若在心中立时用乌鸦嘴道:“崔守业发声后会被口?水呛到, 舌头痉挛三天内说不?清话。”

而当崔舒若说完以后,原本准备出声喊人的崔守业突然?就双手掐着喉咙疯狂咳嗽起来,紧接着面色痛苦的捂住嘴,神态要多扭曲有多扭曲。

崔守业年轻时恰如崔成德一般俊秀,名满洛阳,上了年纪也是儒雅文士的沉稳风范,还有些仙风瘦骨、遗世独立的味道。但事实?证明,不?论样貌多么?出色,做出狰狞痛苦的表情,最后都是一样的……难看。

崔舒若继续在心中道:“崔守业再看我一眼就会噩梦三日。”

她说完就不?管了,因为守卫对比过严小?妹她们,挥一挥手把人赶出去了,崔舒若也是一样。她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反倒是崔守业,有口?难言,好不?容易缓过劲,看见崔舒若最后一眼,而后便见到她消失在大门处。

崔舒若听着系统扣除功德值的声音,心想他最后还是望了自己一眼。

不?过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虽然?会吃几天苦头,消瘦一二,但在波诡云谲之?际,没工夫掺和乱七八糟的党争,兴许能让崔家少许多麻烦。

不?论谁做皇帝,只要还需任免官员、治理民?众,就逃不?开重用世家中人的魔咒。

而今这些世家们看着受到了局势波及,可他们田产依旧,书籍仍在,学识不?失,早晚起复。说不?准,等到赵家真的占据这天下后,他们也很快能有再见的一日。

只是到了那时,不?知?崔守业他们会否比此时见了鬼的神情还要吃惊。

崔舒若轻轻一笑,煞觉有趣。

一旁的严小?妹们还以为是因事情进展顺利,崔舒若才如此高兴的,于是面面相?觑,各个都松了口?气?。

毕竟崔舒若回来得急,险些就要赶不?上出去了,她们也来不?及细问。

哪像是鲁丘直,精明得很,摸到半路发觉前?院动?乱,自己就偷偷回去了,风险是一点没担,精明得不?行,不?愧是贩过私盐,还卖过假酒,已然?能全身而退的人物。

所以严小?妹一再担忧,偏偏她还不?能出去。

好在最后崔舒若平安回来,但她情绪稳定,什么?也看不?出来,没人清楚这回是否成了。只看寇府大张旗鼓的样子,若是崔舒若没成,怕就是其他人成了,她们再想混去自是更难。

毕竟……各方势力都做着一样的打算。

等马车彻底驶远了,崔舒若才道:“安下些心,不?必担忧,事情已成。”

她随手拨弄这幂篱上的纱,轻声笑道:“还有些意外之?喜呢。”

严小?妹虽不?清楚所谓的意外之?喜是什么?,但她无条件信任崔舒若,崔舒若说成,那事情就一定是成了,不?需要任何细节的阐述。

她自己是舞刀弄剑的人,心思不?够细腻,也就无暇关注所谓的意外之?喜是什么?了。她现在担忧的,是齐大哥那边是否一样顺利。

这一点倒是严小?妹多虑了,比起寇府的万分凶险,接人去客栈要简单许多,更不?必说齐平永做事稳重踏实?,极为可靠。

当崔舒若她们到齐王府势力所设的客栈时,齐平永早已等候在此。

晋朝的公主和四皇子此时正乖顺的坐在客栈的后院厢房,那是主人家的居所,平日不?会有客人进来,能少许多风险。

也许是认为自己身处在外家势力范围下,十五六岁的公主看着不?大忐忑,眉间还有些皇室的睥睨傲气?,坐姿更是端正,举手投足都彰显良好的皇家教养,几乎一眼就能将她和平民?女?子区分开来。

而七八岁的小?皇子则像是白面馒头一样,面嫩的很,却很识礼懂事,见到崔舒若这个救他们出火坑的人,就起身像个大人似的行礼谢她。

反倒是公主坐着不?动?,既戒备,又一身傲骨。

她原先确实?有这个底气?,毕竟皇家的公主,寻常人投胎千次万次都不?一定能投上。

可惜,是即将亡国的公主。

崔舒若没有急着和她们交谈,更没有强迫公主交出被她死死护在小?腹的玉玺,而是招了招手,命人下了两碗馎饦。

新鲜冒着热气?的面片汤被端了来,汤底用的是鸡汤,还未被端进来时,屋子里就有一缕鲜香若隐若现的盘旋在屋内。

这家客栈住的多是南来北往的人,不?少北地汉子,故而不?像其他地方,吃食都精致小?巧。若是不?让这些汉子们吃口?饱饭,怕是能把店给掀翻了。毕竟刀口?舔血,好不?容易才到了这,路上的惊恐情绪亟需释放,一个不?小?心就成了靶子。

所以这里的碗,都足足有两个手掌宽。

见惯了精细到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银碗玉筷的姐弟二人哪见过这阵仗?

小?皇子的肚子叫了一声,却没有动?筷,而是看向他的阿姐。

公主则一只手揽住幼弟,戒备的看着眼前?的面片汤,即便她认为这些人是外家的人,可依旧存着警惕。

她到底是宫中长大的,有些敏锐的嗅觉,隐隐间总觉得不?对。

譬如,这些待她为什么?不?行礼,为什么?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会目露恭敬?

可这些都找不?到解释,明明一直以来和阿娘心腹接头的外家人都是在那,不?该会认错,而且确实?将她们救了出来。

百思不?得其解下,她只能小?心行事。

崔舒若似乎洞察了公主的意思,命人拿来了一个小?碗,在两碗馎饦中各舀了一些放在小?碗里,搅拌混合,最后当面吃下。

放了菜加鸡汤做底,又是在微冷的黑夜里,暖呼呼的面片汤简直不?要太好喝,一进肚子就暖洋洋的,人也精神起来。

有崔舒若“试毒”,姐弟俩这才吃起来,奔波了一晚上,又惊又怕,说不?饿都是假的。二人吃的虽急,却并?不?粗鲁,甚至不?曾发出半点咀嚼声。

等到他们吃饱喝足以后,崔舒若才开始讲正事。

“明日我会送公主和四皇子出城。”行雪搬来了席子,崔舒若缓慢的坐在了她们的对面,平静的叙述了决定。

公主娇娇俏俏,生得和鲜花似的,娇嫩美丽,人却不?似表面一般柔弱。她蹙着眉质疑,“寇志老?贼今日已发觉我和四弟不?见了,怕是已经下令明日出城之?人都要严加搜查,画像怕是也已绘好了。

说不?准还会有熟悉我和四弟的老?宫人一道守着,不?管是扮丑也好,乔装也罢,怕是都会被发觉。我们当真能出去吗?”

公主提出质疑。

崔舒若依旧神色不?动?,稳如泰山,她道:“可以。”

可她一句轻飘飘的可以,赌上的确实?公主姐弟二人唯一的生机,故而公主仍旧不?肯妥协。

崔舒若仿佛能读懂人心一般,静静看着眼神抗拒的公主。明明公主是皇天贵胄,可当二人的视线长久对望,最终败下阵来的却是公主,她最后闪躲开了目光。

看似只是目光交汇,实?则亦是气?势较量,她一避,崔舒若便占了上风。

只听崔舒若道:“既然?是我将公主从寇府救出来,想来也佐证了我有些微能耐。往后的路还长着,还请公主信我,否则怕是出不?了龙虎穴。”

人在屋檐下,况且崔舒若说的也有道理,公主能怎么?办,当然?是应下。

她并?非听不?出,崔舒若虽是商量的语气?,但说出的话却是定论。

搞定了姐弟俩,崔舒若命人照顾好她们,而后就出去了。这一出去,并?非是要歇息,而是为了明日出城做准备。

崔舒若的目光扫视过几人,最后落到了鲁丘直的身上。

她说,“明日便劳烦鲁校尉带几个兄弟亲自互送公主和四皇子了。”

虽说崔舒若方才目光在巡视,可没有人怀疑明日护送的人里头定然?会有齐平永。这客栈里头所有的人中,崔舒若是做主的那个,没人怀疑她的睿智,如同所有人都认为齐平永是最可靠的人一样。

可崔舒若点了好几个人的名字,除了鲁丘直无一例外都是品行武艺都值得信赖的好手,偏偏就是没有齐平永。

大家的神色都惊疑不?定,唯独崔舒若神情自若,她甚至道:“等明日离了此处,所行之?事悉数听鲁校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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