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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寒假通知下来时, 学校里的人早就提前走光了。麦特不回家,去南方游历去了, 缪存自己一个人在别墅窝了两天,被骆明翰揪了出来。

缪存原本骗他说自己回家了,直到晚上视频时漏了馅。那卧室的一墙一柜骆明翰都熟悉得不得了,立刻就意识到他在撒谎。老男人向来沉的住气又有战略战术,抓到马脚了也不急着拆穿,挂断后径自开车上门,门铃响起时, 已经是后半夜一点了。

骆明翰上次讲的鬼故事余威还在, 缪存原本裹着毛毯在画画,听到这一声午夜门铃,整个人跟猫似的吓得一抖, 透过猫眼看见骆明翰后,…… 简直觉得这人有病了。

房门打开, 骆明翰也觉得他有病。

因为客厅中循环着《金刚经》的佛音善曲, 听得人想立地成佛。

“……”

寒风吹过,两个人彼此觉得对方有病了半天,直到骆明翰将缪存连人带毛毯打横抱起, 穿着皮鞋的脚尖把门蹬上了。

“都怕成这样了, 也不找我?”

“没有怕, ”缪存一本正经, “只是宗教信仰——你放我下来。”

骆明翰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了,让缪存坐他腿上:“皮沙发凉。”

缪存:“……”

“为什么骗我回家了?”

“高兴。”

“我要是不管你,你就准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到过年?”

“不行吗?”

骆明翰意识到不对劲,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回家?”

缪存两臂松松地勾着他脖子, 整个人懒散地依偎在他怀里, 轻描淡写地“嗯”一声,“你别管。”

相识以来,骆明翰确实鲜少听过缪存提起过自己的家庭,他对他的小姨和亡母印象深刻,但对他现在父母至亲却知之甚少。骆明翰人情练达,马上意识到,他父亲的新家庭对他应该是不怎么欢迎的。

“那过年呢?”

“一个人。”

“不去小姨那里吗?”

“去过一次。她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你不忍心打扰她,给她添麻烦?”

“嗯。”

“去年的除夕是怎么过的?”

缪存想了想,煮了鲜虾水饺,看了半个小时春晚,与骆远鹤打了一通五分钟的电话,画了五个小时的画后,新年的钟声敲响,郑重其事地洗完澡后,换上妈妈留给他的新红绳,这就算守完了岁,迎接了新年了。

“那个你喜欢过的朋友……没陪你吗?”

缪存对他的问题感到吃惊:“是我喜欢他,他为什么要陪我?”

“你也没有去找他。”

缪存更莫名其妙:“他有自己的亲人朋友要陪,为什么要去找他?”

骆明翰的笑玩世不恭:“看来不仅他对你不怎么样,你也不怎么喜欢他。”

缪存生起冷冰冰的气:“放屁。”

从骆明翰腿上跳下,高贵冷艳地走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是骆明翰这样脸皮厚的主儿。缪存其实不介意他对自己的身体表现出强势的迷恋和玩弄,……还有点上瘾。但今天吻着吻着,味道却不太对劲。骆明翰的吻在他唇边停下来,一脸怀疑人生地问:“……《金刚经》能先关了吗?”

缪存:“。”

骆明翰的怀里滚烫,缪存背对着他被圈在怀里,在某个瞬间生出奇怪的念头,似乎在贪恋这种温度。但这一定是冬天给他的错觉。冬天来临,小动物都懂得交配的,等春天一来,冰雪花开,小动物就会抖抖耳朵抖抖毛,头也不回地说拜拜啦。

翌日睡到了十点,缪存正洗漱,听到动静后叼着牙刷跑出来,发现骆明翰把他的登机箱从柜子顶折腾出来了。

他漱完口洗完脸,终于问骆明翰:“你干什么?”

“帮你搬家。”

“搬什么家?”缪存茫然地问。

“搬我那里。”

缪存晨间的第一口温水被呛了出来:“啊?”

“你一个人待着太浪费了,”骆明翰话术高超:“不如把这时间拿来陪我。”

缪存心情复杂:“虽然我们只是玩玩而已,但你也不用这么冠冕堂皇。”

“免得你又误会。”

“哦。”

“照顾人呢,是很麻烦,不过我既然给钱阿姨一个月两万,我相信她应该可以接纳你的。”骆明翰轻描淡写道,“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会给她或者我添麻烦。”

缪存还在犹豫,骆明翰:“你不知道菩萨也要睡觉的吗,《金刚经》保不了你一整晚。”

缪存:“!”

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好下作好拙劣的手段。

“走吗?”骆明翰好笑地瞥着他苍白又愤怒的脸。

缪存幽怨地看着他:“……走。”

真要收拾起来倒也简单,因为寒假也不长,缪存只带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和电子设备。行李箱扣上时才想起来问一句:“那你过年呢?”

骆明翰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回家,你自己一个人待着,行吗?”

缪存心里松了一口气:“嗯。”

钱阿姨一早就得到了骆明翰的通风报信,提前把客卧收拾出来了,还备了蛋糕,正是骆明翰生日时定做的那一家,做了核桃布朗宁口味的。缪存到了后,钱阿姨带他上三楼客房,帮他把行李规整好,边解释:“知道您之前都是跟骆先生睡一块儿的,但那毕竟是偶尔的留宿,骆先生睡眠浅,其实不喜欢跟人同床共枕……”

缪存立刻懂了:“我没事,这样正好。”

看来骆明翰对他的喜欢果然也就那么点,太好了。

钱阿姨留他一个人熟悉房间,拐过的楼梯时正看到骆明翰倚着楼梯扶手抽烟:“按我教你的方式说了吗?”

钱阿姨差点没给吓出心脏病,一边顺着心口一边汇报:“说了,一字不差地说了。”

“他没问别的什么?”

“没有,看着挺高兴的…… ”眼看着雇主的脸色不悦地黑了下去,立刻改口,“但我看得出来,那只是强颜欢笑,其实还是很失落的……嗯,挺失落的……”

骆明翰脸色稍微好转,不冷不热地说:“好好照顾他。”

那还用说吗,钱阿姨现在已经充分领会了他的精神,知道了缪存就是她第二位老板,伺候好了他,之前犯的错才可以一笔勾销,否则过完年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她诚恳地说:“您放心,我肯定对他比对我孙子还好。”

骆明翰还不爽着呢,“谁是你孙子?”

钱阿姨:“……”

得了。

·

现在过年跟小时候不同,小时候年前采买年货跟打仗一样,要抢,现在消费爆炸,商家宣传的都不是年货了,而是层出不穷五花八门的新年限定礼盒。从街头走到街尾,脑子里能塞上一千条充分诠释消费主义的广告。

像缪存这种一上街就开始走神放空的人,原本是广告轰炸的天然免疫者,但或许是那天的天气太好了,他走着走着,路过国金外巨大的奢侈品橱窗时,想起了什么,信步走了进去。

一到年末,骆明翰的应酬骤然变多,跟缪存好好吃顿晚饭都成了奢望。

以往喝得难受时,跌跌撞撞地由下属扶回来,动静总是很大,钱阿姨会为他拧上滚烫的热毛巾,为他端上醒酒汤,知道胃里多半是吐空了,因而文火熬了一下午的鲜粥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整个别墅的佣人都人仰马翻。

但因为缪存在,一切都截然不同。

下属在门外就被拦住了,因为怕多余的声音吵动缪存。钱阿姨会无声地迎进她的雇主,告诉他缪存在画室在画画。骆明翰便会悄无声息地过去,静静地看他画上一会儿,亮堂堂的灯光下,背影孤寂但无忧。

看够了,他才去洗澡换衣服,继而浑身干干净净不带酒味地出现在缪存身边,从背后抱住他。

钱阿姨都看在眼里,嘴上什么也不说,但照顾缪存却是越来越不敢怠慢。

“妙妙先生今天等你好久了。”她为骆明翰脱去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风霜。

“洗过澡再见。”

讲话声低低的,客厅电子壁炉的火苗燃着,倒很有冬天过节的氛围。勉强稳着走了两步,缪存耳朵却尖,早就听到动静跑过来了。

“别过来。”

缪存狐疑:“你身上有别人的香水味?”

骆明翰哭笑不得,“酒味很难闻。”

缪存“哦”了一声,果然退避三舍。

“钱阿姨说,你在等我?”骆明翰从颈间单手抽下领带,硬生生靠着意志力压下醉意。

“嗯。”

“让我想想……”骆明翰混沌的大脑拨云见日,心里一沉,但不敢将这种难过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问:“你要搬走?……不住到寒假结束吗?”

缪存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不是。”隔着远远的距离,有点嫌弃地拿手指戳了下骆明翰,“你先去洗澡。”

骆明翰很听话地往楼上走,钱阿姨欲言又止:“哎醒酒汤——”

“不喝了。”

往常要泡澡要喝粥要喝醒酒汤解酒药的人,今天用最快的速度冲完了澡,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出浴室,却见缪存就等在他房里,指着地毯上并排摆着的盒子说:“礼物。”

他那架势不像送礼,像是清仓大甩卖买一送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骆明翰结结实实地怔住,大脑艰难运转,垂眸看着地上那五个印有logo的盒子。

缪存说:“你拆。”

骆明翰蹲下身,像玩盲盒。

拆一个,领带。

拆两个,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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