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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衡嘴唇动了动,气势稍减,低声道,“那都是意外,我也不想的,闾贤弟,我去信给你解释过了,你难道没收到?”

崔闾嘴角牵强的笑了一下,“我收到了,我也给你回信了,信中说的很清楚,此后各分南北,再不相干,难道你也没收到?”

毕衡面皮抽了一下,不肯信道,“就为了计划落汤?我们可以再筹谋啊!”

崔闾愣了一下,用奇异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才道,“所以,我那么多条人命填进去的事情,就不算了?我的部曲,我那被你骗的团团转丢了命的次子,还有当时千请万求,愿意跟你走一趟的百余商户家的损失,都算了?”

轻飘飘的一句再筹谋,就可以把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了?

一个说法都没有的,你就想过去了?

毕衡急促的喘了一口气,心中一横,仰了脖子道,“你若要算账,我这把老骨头赔你就是,崔闾,我以为大丈夫当不拘小节,便是看在当初我襄助你坐上江州总督之位,你也不该如此对我,你忘了当时王听澜和武弋鸣他们对你苛刻的样子,全是我从中替你斡旋的么?是我引见的你入的北境党,是我让他们对你放下了戒心,也是我给陛下去信,以性命保举的你,崔闾,你这么过河拆桥,就不怕受人指摘、斥责?”

崔闾在他说话时起,便定定的看着他,等他终于一口气将话说完后,才点头道,“我总算明白了,你这些年,为什么钻营来钻营去的,连个修渠的起动资金都拉不到了,更别说在京中经营人脉,结交友朋了,你这样人,活该没人肯结交。”

倒打一耙的本事,令人望尘莫及。

毕衡哽了一下,依然嘴硬道,“只是一些下属,至于令郎,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没有做好看护责任,可他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我的话他不听,我也没办法,你不能将他们的性命怪到我身上,我也派了府兵去找人的,只是那帮沙匪太厉害了,我的府兵也折损了好些,我尽力了,只是这些话说来好似推卸责任,我便埋在了心里,不曾想,还是叫你因此与我生了嫌隙,闾贤弟,你真的误怪我了。”

崔闾叫他这辩解辩的眉头直跳,背着手来回转悠,以散心中郁气,半晌方道,“这样说来,我不但不该歪怪你,还应与你更比从前亲近?毕衡,旁边有水缸,你去照照!”

简直不要脸!

毕衡被他连名带姓的,叫的脸色青紫,正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乌灵从远处来了,她和凌嫚挽着手,身后跟着大方步过来的徐应觉。

从外蒲镇会客登记点没了毕衡人影后,徐应觉再请见崔怀景的贴子,便三五日的能成一回了,今日早晨办公务时,鄂四回拿了他的贴子来,崔闾觉得今日似没大事,便应了他所请,允他进圣地中心相见。

没料叫毕衡这一搅局,他让忘了时辰,再加上徐应觉也提前了半个时辰,遇到乌灵,便跟着她进来了。

他意外的看着毕衡,拱手道,“毕大人,您这是……”

一看这打扮,就不是按正常程序进来的,这可真是千万百计了,再看崔闾脸色,显然对他这行止,非常有意外,且排斥。

徐应觉真正与崔闾没见过两回,但认得,他立即拱手行礼道,“崔大人,这徐大人见您心切,若有行止不当处,你海涵,且听说您二人乃几十年的忘年交,便有什么误会,当面说清楚,也省得他无头苍蝇般在外盘桓,坏了您的清誉。”

崔闾呵一声冷笑,“合着本官拒不见客,倒是有罪了?徐大人,你应该听过年前那场海盐之争吧?你觉得本官不该生气,不该追究?还有这中间折去的人命,哦,你大概不清楚,我还折了一个儿子在和州,如今他说不该怪他,我就不能怪了?有这个理说么?”

徐应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扭头望向毕衡,震声道,“毕大人,您可没说将崔大人的儿子给折进去的话啊?这不是……”诓我这个老实人么?

毕衡不吭声,抿了嘴跟锯了嘴的葫芦般,只眼睛盯向崔闾,嗡声嗡气道,“我既来了,便随你处置,只要闾贤弟能将气解了,之后在修渠注资上不与我为难就行,闾贤弟,你非要与我就之前的事情论罪责,我认,我都认,只要你别在银钱上……”

他一副忍辱负重样,好像是被逼着认下了之前做下的所有错事,就为了之后修渠能顺利进展,一为全心为公样,叫不知道内里详情的徐应觉,又生了不忍之心,觉得好像他也没犯什么大错,一时面上颜色又和缓了。

“怀景兄在么?麻烦崔大人让我进树屋里一见。”

崔闾这才从翁鸣的脑子中,抽出一点理智,看着他,哑了口。

鄂四回握着腰刀的手蠢蠢欲动,他冷眼看向毕衡,只待崔闾一声令下,他就要动刀拿人,不能杀,也要丢出圣地中心。

实在太糟心了,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啊!

正当几人堵在树屋门口时,圣地栅栏门口处,传来了一声天籁之音,“你们都堵在这里干什么?”

娇柔的造作音,故意捏着嗓子说的,一袭长裙款款而来,直把崔闾雷了个外焦里嫩。

“妾见过大人!”

什么郁闷憋气,通通散了个一干二净!

噗……

一股被人无视的怒火,却在旁边的毕衡心口升起,他口干舌燥的说了那么多,得到的却是崔闾寥寥无几的回应,莫说动怒,连面色都只在愠怒中来回几变而已,与他想要的反应天差地别。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人家心里,自己的不重要,与辩与不辩的非必要性,这说明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那已经定性的罪名,已然无可更改,他再不能凭诡辩赢得半分偏爱。

他有一种人生机遇渐渐远离的恐慌感!

不行,不可以!

他脑一抽,冲着旁边的徐应觉道,“你的怀景贤弟就在树腰上的房内,我亲眼看着他进去的,孤寡男子,合进一间房,徐大人,你敢不敢再多想一层?”

结果,话音刚落,就叫旁边行礼起身的高大女子,给一脚踢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