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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洵在十日前,暗地里把王夫人接了回来,不止因为他自信,兰絮能参与游街,让王夫人见见兰絮的风光。

也是因为,此后为官,落根在京城,不必年年回东县,实在奔波。

王夫人带着何妈妈、小荷进京的。

荷韵巷宅子里,她一边修剪花枝,一边说:“还是这傅家小子考虑周到啊,我也是万没想到,女儿有一日能当个状元郎游街。”

何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夫人之前还嫌年纪大来着!”

王夫人:“年纪大怎么了,只要我家十一不受委屈,一切好说!”

而此时,兰絮屋内。

地道门口有些动静,她捧着玉瓶,小跑过去,迎接傅洵的,就是五颜六色的鲜花。

兰絮:“看!好看吧!”

傅洵:“嗯。”

他认出,这些是兰絮在游街路上收的花。

傅洵欣赏了会儿,若无其事地说:“你把那些往你身上砸的花,都尽量拿住,旁人都赞赏状元郎不忍繁花落尽。”

兰絮搔搔脸颊:“还有这回事啊?我只是觉得为我花钱了,这些花就是我的,不要白不要。”

所以带回家插花了。

当真是古有草船借箭,今有兰絮借花。

傅洵:“我当年就一朵没收。”

兰絮发觉傅洵的话里,一丝丝的阴阳怪气。

好大气性,这也吃醋呢?

她瞅着傅洵笑:“傅大人一朵不收,是不喜欢鲜花吗?”

傅洵抿唇,沉默不答。

兰絮:“我还想,要是我当年在,只投给你呢,既然你不收,我投给别人?”

话音未落,傅洵放下花瓶,一把抱起她,将她放在桌上。

他与她平视着,压着声音:“当年状元三十五,榜眼四十,你不会投他们的。”

他没说的是,那两位也没他生得好看。

兰絮忍不住一直笑:“那好吧,我现在手边没有新的花,只好把我自己投给你了。”

说着,她蹬了一下小腿,从桌上扑到傅洵怀里。

傅洵搂着她的腰,心中忽的什么都不气了,什么都不急了。

人都在这了,也是他想左了,连十年前的事都要管她。

他单手抱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梨花木水纹方盒子,递给兰絮。

兰絮:“这是什么?”

傅洵:“礼物。”

兰絮一边打开,一边道:“不会又是四书五经摹本……”

话音未落,她看到,盒子里放着一顶银色发冠,发冠正中央,有一颗比拇指指甲盖大的珍珠,光泽温润。

他道:“这是我祖父打的发冠,它很适合你。”

他本想等兰絮弱冠再送的,可她十八中状元这件事,更值得送点贵重的。

兰絮摸摸中间那颗珍珠,扬起唇角,笑道:“我很喜欢!”

傅洵实在没忍住,低头侧首,亲亲她唇角,丈母娘在外面,他还没那么嚣张。

只等兰絮主动和他唇瓣交接。

他方含住她的唇。

一阵疾风骤雨后,兰絮犯懒了。

傅洵抱着她到床上,她舒舒服服躺在他身侧,拿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一个“絮”字,道:“傅探花,这才是我的名字。”

傅洵合拢手掌,捏住她的手指,道:“我知道。”

兰絮惊讶了:“嗯?”

傅洵:“你以前抄书,署名有时候会写成这个字。”

兰絮:“……”

他一开始也奇怪过,可是次数多了,他就知道,会让她下意识写错的,才是她的本名。

那得是兰絮抄得很困之时,不小心写错的,字体恐怕也十分不雅观。

他连署名都记得清楚,一些别的肯定也没忘。

她心虚,说:“其实,我偶尔会在中间夹杂几句骂你的话,也被你看到了?”

傅洵:“看到了。”

兰絮:“你不生气啊?”

傅洵那时候当她是小孩,什么时候真动过气,只说:“比起骂我,你有时候还会夹杂跟我求饶。”

兰絮:“从小我就机灵,求饶的话一筐筐的。”

傅洵认真地对比了一下,心道,没你现在的花样多。

有时候,她一求饶起来,什么好哥哥,洵哥哥都说出来了。

傅洵听得实在羞耻。

而且也不能想了,免得正好温香在怀,又起反应。

此行他还有另一目的,明日开始,兰絮就去翰林院当差,他得跟她讲讲翰林侍读侍讲,庶吉士又是什么。

兰絮萎了,中状元一时爽,上班火葬场啊!

她撇着小嘴,颤颤巍巍举手表达疑惑。

傅洵:“说。”

兰絮:“我觉得我殿试答得还不错,但是,这个状元,是不是因为太子出自庆湖,需要提拔庆湖的学子来当自己臂膀?”

傅洵见她能想到这一层面,鼓励地笑了下:“有这个原因。”

忻王这些年顾着钓鱼,也不是装的,他根基薄了点,既然当太子,肯定要开始培养他的臣下。

尤其皇帝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忻王比兆王和杭王像样多了。

兰絮“哦”了声。

傅洵又道:“太子是要提拔新贵,但这个人,光有才学还不够,也得有真实才干,文章更要入了皇帝的眼,才能成状元。”

兰絮又开心起来:“我真厉害。”

她好奇:“你当年,都差点三元及第了,为何最后是探花?”

她但凡问,傅洵便一定答:“我当时少年出名,傅家势力也大,再点我为状元,傅家烈火烹油。”

不怕傅家揽权,就怕傅洵的号召力,揽走多少士族寒门之心。

“所以,我叔祖父主动上奏,找陛下将我的名字划掉。”

“划掉?”兰絮差点坐起来,傅洵竟差点和江之珩一样的理由落榜?

傅洵将她按下:“最后不是没划掉么?”

原来和帝王沟通,也得讲究技巧。

这状元之位置,皇帝不想给,傅家也不敢要,但皇帝在士族朝臣的目光下,不好也不愿落傅家的面子。

所以,还得现在的傅尚书上奏,主动把名头揽自己身上。

最后传到百姓那,就是傅洵容貌太美,适合“探花”,当然,这也是一个理由就是了。

兰絮:“好复杂。”

她差点忘了大事,说:“对了,我北上前,在博湖遇到太子,聊了庆湖渔业等。”

傅洵有点惊异:“倒是一段缘分。”

兰絮:“我今日才知他是太子,那我稍微吃了他一点东西,没关系吧?”

傅洵:“太子脾气宽厚,不至于一点东西就要和你计较,”顿住,想起兰絮的嘴馋来,“你吃了什么?”

兰絮掰着手指数:“就是五块桂花糕,十块酥肉饼,七块糯米糕,一壶好茶……”

傅洵:“……”

兰絮:“我还跟他比钓鱼,耍了点小手段,狠狠赢了他一把。”

傅洵又好笑,又无奈:“回头进宫前,记得请罪。”

兰絮:“不想当官,呜呜。”

傅洵现在已经学会忽略她一些无稽之谈,如果她真不想,就会像当初对他一样,东躲西藏。

傅洵:“后日,你和我一起出门吧。”

兰絮没问去哪,只是从喉间:“唔。”

不一会儿,她的呼吸渐渐匀称了。

傅洵眉头舒展,看着她眼下些微的青色,用指腹轻揉了几下。

……

几天后,兰絮才知道,傅洵要自己见的,是大名鼎鼎的清和公主,那个坊间传闻,对傅洵爱而不得,用尽手段的人。

杭王倒的时候,清和失权,被勒令禁闭公主府,一年后,她得知皇帝生病,主动要求去皇家道观,为皇帝祈福。

这一祈福,就是三年。

她年岁三十,穿着一身道袍,素面朝天,姿容清丽,神情恬静,不说的话,谁知道这位公主当年在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第一次见面,三人只是吃了茶,聊了点道德经,傅洵和兰絮就走了。

路上,傅洵实在没从她眼中看出妒忌,说:“你不介意那些传闻。”

兰絮斜睨:“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何况,我觉得你们之间更像朋友。”

傅洵点头,解释道:“我与她是政敌,也是朋友。”

清和脑子也没坏,她或许喜欢过傅洵,却是故意闹得满京皆知,以感情为表象,去拉拢傅家。

如果她没有刻意把野心伪装成风月,可能如今的下场更难。

傅洵很尊敬这个对手。

兰絮也心生敬重:“她真是厉害。”

可惜,世人把她描绘成一个为感情发狂的疯子,似乎这样,才符合女人的形象。

傅洵想让兰絮和她接触,也是为了接触更多清和的思想,当然还有一点,傅洵:“清和在道观为皇帝祈福三年,皇帝终究会心软。”

皇帝这几年,咳症越来越厉害,不然兆王也不至于急得露出马脚。

而清和,到底是皇帝当年最为疼爱的女儿,在龙驭宾天之前,她迟早会得到皇帝一纸赦令。

兰絮有点害怕:“这是劲敌啊!”

傅洵:“是劲敌,也是机会。”

此时,兰絮还不知道,机会二字的意思。

……

两年后,六部官员职位的改革,堪堪完成。

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年号崇祥。

崇祥元年,崇祥帝开设恩科,江之珩过了会试、殿试,成为一甲进士,入翰林为九品官。

又三年,谢玉君二十四岁这年,她的丈夫邵元檀在治理庆湖洪灾时,被洪水卷走。

兰絮和江之珩已经入了六部,因为是旧友,两人主动主理此事的抚恤。

谢玉君新寡,她身着白色丧服,眉目已经没了少年时的稚气,看江之珩的目光,也沉着稳定。

江之珩只有朝她长长一揖,低头的一瞬,才能忍下眼中的水汽。

兰絮也正经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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