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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就顿住了!

于是朱棣下意识的就道:“会什么?”

张安世却是道:“臣不敢说。”

这叫以退为进,他越不说,朱棣反而越想听!

果然,朱棣道:“说罢。”

张安世这才道:“都会想一想,若是换了陛下,会怎样做。”

朱棣露出古怪的表情。

张安世道:“臣虽然偶尔总能有一些新奇的想法,可这世上,异想天开之人数都数不清,今日臣能有这么多的功劳,都是因为……陛下言传身教的结果。”

“是吗?”朱棣方才还火焰腾腾的的怒气,瞬间消散,他忍不住道:“言传身教了什么?”

张安世立即便道:“就比如,陛下做事,历来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旦信任了人,那么便绝不干涉和过问采用什么办法,这一点,是臣最钦佩的地方,这也难怪,陛下可以立下不世之靖难之功,又能用臣这样的人,有如此的功业。臣每每想到,陛下对臣的信任,从不见疑,便忍不住为之感激涕零,也在此过程中,受陛下启发……”

朱棣听罢,脸色已不只温和,嘴角不自觉地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张安世继续道:“正因如此,所以臣行事,也是如此,但凡看对了人,交代了事,便再也不过问了,哪怕过程中,他会提出某些不可思议的要求,臣也尽力满足,这自是从陛下身上学来的用人之策,也是臣之所以能够为陛下分忧的原因。正因如此,所以新政才得以推行,模范营、商行、铁路这些大事,也才可办成。”

“所以……”张安世道:“陛下……他们既已上奏,上头也已讲明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每年索要的钱粮确实多了一些,可陛下何不像对待臣一样,予以信重呢?这些人……都是臣精挑细选出来的,臣信任他们。”

朱棣的脸色变得更古怪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好像不表现一点大度,有点不合适。

终究,朱棣道:“这章程,朕准了……嗯……没什么事了……”

张安世露出微笑,接着道:“那么,臣告辞?”

朱棣却是沉默片刻后,突然道:“且慢着。”

张安世乖乖站定,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朱棣想了想道:“朕听说了一些闲言碎语。”

张安世一脸诧异道:“恳请陛下见告。”

这闲言碎语从朱棣这个皇帝的口中传达到他这个臣子的耳边,也是难得新奇的事情了!

朱棣此时又变得表情古怪起来,道:“这邮政司领头的,是上一次在饶州所见的那胡穆吧,朕还封了他广信伯,这广信伯,朕听闻……居然拜你为父……可有此事?”

方才还从容不迫的张安世,这一听,震惊了!

他脸色猛地一变,随即整个人急了,道:“陛下……没有这样的事啊……”

“是吗?”朱棣一脸狐疑道:“这就怪了。”

张安世不禁道:“怎么怪了?”

张安世觉得居然能传出这样的言论,也真是无语了,那胡穆看起来比他还大呢!

朱棣却是表情越来越古怪,良久才道:“朕还听闻,胡公在京,胡穆也在京,可这胡穆,却几乎吃住都在邮政司的廨舍。自见了你之后,便从不去拜谒自己的生父……对他的父亲,甚是疏远的很,已有御史来上奏弹劾,说胡穆败坏了纲纪,不知人伦之道……”

在古代,孝道乃是根本,一个人若是不重孝,甚至可以称之为罪行。

张安世忙道:“陛下……这是小人诋毁,陛下何须在意。”

幸好朱棣没有继续多加追问,只颔首道:“朕已知道了,好啦,朕不问这些。”

张安世心里满是疑窦,好端端的,哪一个烂屁股的家伙,传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传言?

当即,忙是告辞。

……

不出十日,京城又满城风雨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裁撤了的驿站,转过头……居然开始大肆招募人手了。

从会计到文吏,再到脚力还有其他人员,居然要招募的是数万人。

如此巨大的规模,几乎可以想象,其中所花费的钱粮有多少了。

因而,此事又不免被更多人议论。

士林之中更不必说,如今读书人已没有胆量议论新政的好坏了,可既然不能议论新政这样的国策,至少我们挑刺总是可以的吧,难道这邮政司,也与新政有关?

既如此,这总可以发泄一通。

就在无数人非议的时候。

天下数百个驿站,却已开始招募人手了。

所有的驿卒,进行统一的招募,照着正常的标准,予以薪俸。

而这薪俸,分为两种,一种是基本的薪俸,除此之外,则是每年的奖励。

可即便是基础的薪俸,可能放在直隶这地方,或许也只是勉强度日而已,可若是放在天下其他各省,却足以让当地的军民百姓,为之动容了。

在那些可能连人都未必能吃饱饭的地方,却能给你每月二两银子,足够教你一家老小都吃的起米面,甚至还能添置几件新衣,这白米面里,甚至还可偶尔添一些肉蛋,这……对于许多州府的军民而言,哪里是招募什么驿卒,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更不必说,据闻还有什么奖励,若是干的好,奖励甚至比薪俸还要高。

于是乎,各处的驿站,本是先开始清查驿卒,所有吃空饷的,统统都裁撤,留下来的驿卒,也统统开始进行培训,这本是惹得原先的那些驿卒们怨声载道,还有那些同样被裁撤掉的驿丞,更是骂声不绝,想要鼓动当地的驿卒们滋事。

可这新的章程下来,原本那些义愤填膺之人,一下子老实了。

吃空饷的,毕竟不是普通的驿卒,这好事也轮不到他们,可是薪俸却是实实在在的提升了,且提升极大。

至于驿丞的死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反正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邮政司自会调派新官上任。

现在各地不只是大家不肯闹事,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的新官来,毕竟……这差事太肥了,转眼之间,原先那些处于贱吏阶层的驿卒,摇身一变,却都成了香饽饽。

消息传出之后,原先讨不到婆娘的人,转瞬之间,媒婆便踏破了门槛。

原先那些愁苦的中年驿卒,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收获无数羡慕的目光。

所以……原先各种偷懒和耍滑的现象,转瞬之间便消失殆尽。

以往,这样的差事,若是被裁撤了,大不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可现在这样的肥差,倘若被裁撤掉,那就真的是昏了头,这一家老小,只怕都要埋怨自己,甚至还要被人笑话了。

各处驿站,面貌一新。

而招募来的新驿卒,亦纷纷开始跟着新官上任。

新官一到,居然很快就能适应,并无一丝一毫的阻碍,甚至有的驿丞被裁撤,在交割时自然不免下许多的绊子,可这也没有为难住新官,很快,下头的驿卒们便一拥而上,指出交接的问题。

紧接着,这邮政司便已开始添置各种器械和马匹,对各处驿站,进行修缮。

当然,邮政大学堂,也开始筹建起来。

这几乎是新政之后,所有办事的流程,一个新的行业诞生,必定需要人才,没有大学堂,是没有办法培养骨干的。

大学堂开始鼓励驿卒的子弟们读书,而后报考。

这似乎也是采用了铁路司的办法,无非是借此,先将人心给凝聚起来。

现在大家有了薪俸,那么让孩子读书的问题,自然也就可以迎刃而解,能读书,接下来若是能报考大学堂,那么足以扬眉吐气。

可若是自己的子弟的问题也解决,于是乎,这天下所有的驿站,便都拧成了一根绳子!

短短一月之间,哪怕是最偏远的驿卒,平日里说话最刻薄的人,现在自称自己来,也是左一句俺们邮政司,或是咱邮政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