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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君晟赶回来, 季绾身边跟着两名御前侍卫,是天子特意留下的。

两名侍卫朝君晟抱拳,相继离开。

季绾走上前, 心知调查一事算是秘辛,没有多问。

君晟上下打量她,“陛下与你说了什么?”

季绾摇头,三千青丝只插了一枚木簪, 素面朝天, 却是朱唇粉靥好颜色,“问了一些关于哮喘的病因和先兆。”

“还有呢?”

“没有了。”季绾拉住他的衣袖, “快晌午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寒风送清香,远离了花粉一带, 君晟又闻到一股淡雅熟悉不属于季绾的香气, 他附身凑近, 嗅她发丝,顺势而下, 辗转到颈间。

季绾有些慌,不停退后, “你......”

从不多疑的君晟有些不确定这股味道来自哪里, 可眼看着就要惹人生气,他直言道:“你身上有异香。”

季绾从袖管里取出散发异香的香囊,“陛下赐的,说是奖励我今日所为。”

君晟敛眸, 看她笑吟吟的像是在故意炫耀, 一时不知该拿她如何,抽出她臂弯的裘衣铺在马鞍上, “来,扶你上马。”

季绾收好香囊,脚踩镫子,借力跨上马匹。有裘衣垫在下方,没那么硌了。

君晟跨坐上马,双臂绕过她牵起缰绳,“驾。”

骏马蹭蹭蹄子,被牵引着奔向林子深处。

林子够大,可尽情驰骋。

枫叶林的尽头,是另一片黄栌林,又是一番红霞尽染的景致。

风过耳,枝叶过目,伴着璀璨的日光,两边的景色在疾驰中变成一道道金红欲滴的流线,季绾被景色震撼,又极为信任身后的人,闭眼纵情其中。

另一边的皇帐内,贺清彦正在御前禀告花粉一事。

承昌帝挑眉,“葎草花粉?”

“禀陛下,是的。”贺清彦让人取来一株葎草,“附近一带这种植物甚多,不足为奇。葎草一般在初秋播种,据附近牧民讲,今年播种滞后了些。”

承昌帝了然,看来,是姚宝林的身子太弱了,他合该给予关切的,可不知为何,自打姚宝林瘦得脱相,曾经那些关怀和青睐都随之减淡。

傍晚营地内炊烟袅袅,陆续归来的人们收获满满,只有君晟空手而归,被人逮住机会不停调侃。

君晟也不气,带着季绾回到帐篷歇下。

肆意一日,满是尘土,季绾想要擦拭身子,又碍于君晟在帐子内。

还不是宫人送汤浴的时辰,季绾犹豫片刻,准

备自己去帐外提水,被君晟抢先拿起木桶。

“你歇着吧。”

“先生也要休息的。”

“说好了出门在外要关照你。”

君晟走出帐篷,寻到营地内唯一的水井,打水的功夫,身侧站定一人。

是御前的冯小公公。

“君大人,待会儿开膳,陛下邀您和尊夫人一同前往皇帐享用。”

伴着辘轳和井绳的交缠声,君晟摇晃手柄,面上没什么情绪,似习惯了浩荡皇恩不再受宠若惊,又似单纯没有应酬的心思,寡淡之色引人狐疑。

“君大人?”

“劳烦小公公与陛下解释,内子累了一日,体力不支,就不前往御前伴君了。”

侍奉在御前十余载,还是头一次有臣子敢婉拒圣上的邀请,冯小公公都不知该说君晟太过桀骜还是淡泊名利了,不过身为宦者,多为人精,不会在权臣面前抖威风,他眯眼笑道:“咱家就是个传话的,大人该不该携妻应邀,不是咱家说了算,望大人三思。”

浩瀚囿苑,千岩秀色沉浸在冷秋中,明艳与萧索交织出秋的层次美。

君晟像是站在明艳与萧索之间,忽明忽暗,讳莫如深。

交出季绾,他将再无弱点,会成为天子最锋利的刀,所向披靡。

而信守与师母的承诺,隐瞒季绾身份,很可能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节点败露,被天子察觉,从而君臣离心,那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利刃被摧,刀身两断。

君晟从井里提起水桶,回到帐篷,将水桶放在屏风后,默默退了出去,坐在帐帘前的长椅上,看远处浮云缭绕,青山绵延。

最明智的做法,是诱导季家四口搬离京城,离圣驾远远的,可在与季绾重逢那日,他动了凡心,就不得不重新规划这盘棋了。

帐篷里,季绾快速脱去衣裳,拧帕擦拭,雪白的肌肤透出鲜嫩的粉。

须臾,她换上橘色长裙,隔帘唤了声,“我好了。”

一只玉手挑帘,有霞光倾洒入帐,伴着那人身影一同涌入。

季绾向后退,被霞光追着染了裙摆,融为一色。

君晟撂下帘子,另一只手端着托盘,其上摆放着各色精致小菜,刀工精妙,出自御厨之手。

“你在帐中休息,我晚些回来。”

“先生要出去?”

“陛下召唤。”

“那快去吧。”

被圣上召唤,怎么还慢悠悠的?季绾担心他触怒龙颜,催促他速速更衣,甚至替他取出箱笼里的常服。

君晟换好衣衫,叮嘱几句,走出帐篷去往皇帐。

此时皇帐内欢歌笑语,一众臣子携带家眷,伴君左右。

舞姬手执琵琶,赤脚在猩红毡毯上旋舞,腰肢如柳,曼妙娇娆。

承昌帝抱着一只白色长毛猫,笑听臣子们今日的奇遇,酒觞不离手,许久不曾快活惬意。

深居简出虽修养身心,但难免寡味。

君晟与贺清彦一同进帐。

兵部尚书张衡智让人递上酒水,“敢让陛下等的臣子,就数二位了,不自罚可说不过去。”

中军都督府都督、贤妃胞兄龚赟戏谑开腔,“一杯无诚意,至少三杯。”

今日兴致高涨,承昌帝没计较朝堂派系间的较量,笑着看向他最中意的两个年轻新贵,但一想到君晟拒绝携妻前来,不免泛起淡淡的不悦,说不上是为什么,总不能是希望那女子现身吧。

荒唐。

必是因君晟胆敢忤逆他的意思。

但新婚燕尔难免护妻,既季氏身体不适,也没必要较真为难。

罢了。

酒醉意识迷离,承昌帝仰头饮酒,将怪异和别扭抛之脑后。

贺清彦接过酒觞,温声解释道:“因大理寺的案子,借用了君大人半刻钟,这才误了时辰,微臣甘愿替君大人受罚。”

龚赟捋须,“贺少卿要连饮六杯?”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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