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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眼一扫,并不见什么金银,反而是一些木头竹子小玩意儿,竹蜻蜓木头马什么的,便没兴趣了,想着这殿下也未免太过吝啬,出门竟带一些这种小玩意儿?

他原打算买了送给谁的,叶青蕊?叶青蕊喜欢这些?果然这爱好不流于世俗。

一时又见其中有一个小黑漆木盒子,用草绳捆绑着,不免惊讶,心想这里面是什么。

懋王从旁道:“想必这些都是乌苔往日喜欢的,所以我才特意买了回来。”

乌苔好笑,心里是十万分的不情愿,不过还是笑着道:“妾身确实喜欢这个,看着就新鲜。”

懋王打开这黑漆木盒子,乌苔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里面躺着六个小人儿,应是木头做的,但是也像寻常人一样穿了颜色鲜艳的衣裙,还梳着头发,那些小人身上有各色丝线缠着。

她纳闷地拿起来一个:“这是什么?”

懋王也是看了一番,才道:“这应是提线木偶戏所用的木偶。”

乌苔更加疑惑了:“倒是做得精巧,只是殿下——”

她想说殿下怎么会买这个,不过她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硬生生地顿住,之后便颇有兴趣地笑着道:“记得往日我曾经和殿下提起过这提线木偶戏,实在是有趣得紧,这次殿下出门看到了,便特特地买来?”

懋王听这话,微抿唇:“是王顺拿给我,说是我特意叮嘱买的,想必就是因为这一桩了。”

特意叮嘱买的……

乌苔心里又酸又好笑,简直恨不得一把捶死他,不过想想,他全心全意为那叶青蕊买了提线木偶,如今还不是便宜了自己,供自己玩耍?

懋王已经忘记他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已经为自己所用,如果他一直不恢复记忆,那他此生此世,永远不知道他曾经用过心的女人是谁了!

叶青蕊今天被自己气了一个倒仰,但懋王还要帮着自己呢!叶青蕊如果亲眼看到懋王的狠心,还不知道那脸色多难看呢,想想就痛快!

正想着,恰看到懋王一双湛湛黑眸正望着自己。

沉静如深海的眸子,往日总是莫测高深的,此时,她却仿佛轻易地读出了一种叫期盼的情绪。

此时此刻,因为失忆,也因为自己的花言巧语,他自然将一腔深情错付了,这倒是让她知道,原来往日那么有城府的一个男人,在心爱女子面前,竟也是眼巴巴地期盼着的。

她便垂眸,轻笑了下,道:“这个东西,戏台上看看也就罢了,若是拿到家里,却是没什么意思。”

说完,往旁边一推,便去翻看别的了。

她并没特意去看男人的脸色,不过可以感觉到,那一刻,他倒像是没预料到,在那里怔了一番。

再之后,薄而好看的唇抿起来了。

没说话,也没发怒,但任凭谁知道,屋子里的气氛压抑下来了。

乌苔却自顾自地笑了,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惹他,这就是在自取灭亡,但是那又怎么样,此时此刻,她痛快了,心情好了。

就是想欺负他,就是想让他不痛快呢。

他不痛快了,自己心情真是好!

乌苔低头看着一个核雕,这应是南人的技艺,雕刻的是一个扎了双髻的小姑娘,小姑娘约莫三四岁,灵动娇憨,实在是惹人怜爱。

乌苔便放在手心里,把玩一番:“不知道这雕的是什么人?”

懋王看着核雕:“这不是你吗?”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她心里的火就噌地起来了。

我呸,这怎么是我了,如果你真要雕我这个王妃,也应该是雕我大了时候的模样,怎么会这么小,你又没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

乌苔便将那核雕随意放在一旁:“殿下也真会说笑。”

很显然,她这么说了后,屋子里的气氛就又沉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不痛快了。

晚间洗漱时,乌苔也就借故并没有伺候他,不过好在,他也没有要她伺候的意思。

从浴房出来时,便听到外面沙沙的声响,一问题红,果然是下雨了,其实已经下了一会,因刚才乌苔在浴房中,有水声,并没听到。

雨不算大,但也并不小,点滴雨声在廊檐的琉璃瓦上敲打出铿铿的声响,窗棂前的海棠树也在暗夜中轻轻摇曳着,发出带了湿润的窸窣声音。

鎏金铜灯亮着,已经沐浴过的懋王,正斜靠在榻上,拿了一本墨蓝封皮的书翻看着。

他穿着月白色蚕丝睡袍,自肩头流泻下来的乌发尚带着几分湿意。

乌苔拿了汗巾,坐在榻边,低声说:“殿下,我帮你擦擦头发吧。”

其实本来是有些赌气的,毕竟她小心翼翼地当王妃,他却在外面和叶青蕊勾勾搭搭,还特特给人家买了这么多好玩的玩意儿讨好人家!

若是看不到也就罢了,偏偏送到自己眼跟前惹自己的恼。

但是,热水冲洗过后,她的心绪平静了。

她认为最要紧的是,她要银子,要逃离,而不是和他置气。

他是懋王,她只是一个王妃,认真算起来还是冒名顶替的王妃,她有什么资格置气?

想明白后,走出浴房,也就不赌气了,再看他堂堂一个亲王,就这么湿着头发坐这里,也觉得不落忍了。

往好了想,他至少没在王府里放几个侍妾碍自己眼。

懋王的目光自那书本中抬起,望向乌苔。

墨黑的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犹如深夜的海。

若是以往,乌苔也许会怕,但现在却很坦然,她只是平静地握着那汗巾。

懋王终于颔首:“好。”

乌苔拿起汗巾,帮他擦拭头发。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懋王那声“好”中,有一丝丝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