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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欣让丫鬟在门口守着自己进去的,她小心翼翼躲着,直接寻到了亮着灯的正屋。也没丫鬟,更没锁。这个地方她没来过,心里还怪害怕的,轻轻推开门,楚欣还怕看见别的不该看的,好在,屋里的就是楚瑾。

天已经黑了,但楚瑾还在抄佛经,两盏烛灯,她背影看着有些单薄。听见开门的动静楚瑾侧了下头,原以为会是丫鬟,没想到是楚欣。

楚瑾倒是没往楚沂身上想,如果是她不找严氏,楚沂不会过来。而且来的两次都是晨起请过安之后来的,压根儿不是现在这样的时辰。

这一身素色衣裳还让楚瑾愣了愣,她出声道:“四妹妹?”

一年多没见,楚欣高了不少。

楚欣高兴道:“长姐!长姐你真的在这儿!”

楚瑾把笔放下,撩起裙子站起来,疑惑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可是母亲让你来的?”

应该不是,若母亲让楚欣过来,恐怕她也不会这么说,既然不是,那楚欣偷偷跑这儿来做什么?

楚欣在这上面不敢胡诌,她咬着下唇道:“吃过饭出来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这边了,想来看看你大姐,没想到大姐真的在这儿。”

这是楚欣第一次来这儿。

进来之前,她还觉得是装样子,但是佛堂清净,也没有什么摆设,再看楚瑾,一身素衣,头上几根钗子,人比之从前清瘦了不少。

楚欣心里很是不好受,她自小亲近楚瑾,楚瑾对她也很好。所以后来她的衣裳首饰也是楚瑾常穿的明亮颜色,她喜欢这样,更想像楚瑾一样,才名俱佳名扬盛京。

楚欣觉得委屈,“长姐,你怎么……要不然和父亲母亲认个错,总得想法子出去呀。”

楚瑾笑了笑,还给楚欣擦了擦眼泪,“好端端的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楚欣:“我……就是心里难受,这哪里好了,长姐可还记得当初……”

若是大姐在,还有楚沂什么事儿,她还出什么风头。

佛堂有些昏暗,也就是佛像前烛火明亮最亮堂,楚瑾就喜欢在那儿抄佛经。

她没带着楚欣进屋,就在蒲团旁坐下了。

“别难受了,咱们姐妹也是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也别说当初的事了,你近来可好?”

楚欣这回才想起正事,她还有正经事要说呢,一会儿等嬷嬷回来了,她就走不掉了,“长姐,我还挺好的。初一我和母亲她们去寺里上香,见到陈王殿下了。殿下同我说了一会儿话,问你安好。”

楚瑾神色有一瞬间的停滞,她把拉着楚欣的手收了回来,“好了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

楚欣也不知楚瑾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试探着道:“长姐就没有话让我带给殿下吗?”

楚瑾摇了摇头,“四妹妹,我同陈王殿下从前没有关系,现在没有以后更不可能有,我也不劳他问好。你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别再来了。”

楚欣倍感疑惑,前阵子她还听下人说长姐想要逃出去,怎么现在陈王殿下终于传信过来,长姐又是这样的说辞。

楚欣还要开口,楚瑾没给她机会,“一会儿嬷嬷该回来了。”

楚欣咬了咬牙,往外走时心扑通扑通直跳,险些跳出来。看门的嬷嬷还在睡着,吃饭的那个应该还没回来。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楚欣匆匆带着丫鬟回去,路上还看见佛堂看门的嬷嬷提着饭盒回来,那里面应该是楚瑾要吃的饭菜。

比起从前当国公府大姑娘的日子,现在这样有什么盼头。

楚瑾吃饭的确晚一点,不过菜色还不错。

吃饭前,她按了按手指,今日抄的佛经有些多,手指酸胀。其实她刚才想打楚欣一巴掌,她这番下场,皆拜陈王黎王所赐。

不过这事要是闹大了,四妹妹恐怕也得落个禁足小半年的下场。况且不全怪楚欣,她也有错,毕竟上个月她还想过问陈王,把事情问清楚,到底是外面知道一些,否则楚欣也不过来问她。

所以楚瑾觉得这事儿不能全怪四妹妹,她给遮掩,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四妹妹不如三妹妹通透,若是三妹妹能拉着点就好了,都是亲姐妹。

楚沂这一夜睡得不太踏实,她这些日子请安都免了,晨起吃过饭喝药上药,便坐在窗前的榻上,半靠着看书。

看会儿下来走走,她腿上和胳膊上的淤青已经消了,就是肩膀撞得最厉害,依旧紫着,不过没有之前那么疼,平日动动拿个小东西也没啥事。

朝堂上的事楚沂也插不了手,倘若没找到人,但愿楚国公还有别的办法。

一个皇子,又是王爷之尊,也没那么容易出事。

三月初四了,伤药倒是好用,才几天而已。

楚沂不用请安,但楚国公依旧要上朝。

今日上朝,崇盛皇帝震怒,把参陈王的折子甩在了勤政殿的金砖上,“陈王,你自己看。”

箫秉言皱着眉把折子捡起来,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地写着他靠着茶楼,结党营私,上面还列了常出入茶楼的官员。上面还有吏部尚书的秦临渊的名字,正是他岳父。

有些的确是他的人,但有些,箫秉言压根没跟着说过几句话。

箫秉言面色不变,拱手朝高坐龙椅的崇盛皇帝说道:“父皇,有人拿莫须有的事栽赃陷害,如今又在祭天的关头,写这折子的人其心可居。一间茶楼,便是有官员下职去喝茶又有何奇怪之处。”

庆王殿下往外站了一步,入朝一向是几位皇子站前面,文官在右武官在左,按官职从前往后站。

庆王这一步,身后皆是文官,“七弟,指桑骂槐的话就不必说了。昨日下午,皇城司的人不仅查获了账本,还抓了数名伙计、连着在茶楼议事的两位大臣。”

庆王的声音传到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除此之外,还有在茶楼后院赌钱的一众人。虽然茶楼掌柜不认铺子的主人是陈王,但是账本上的账目很清楚,顺藤摸瓜,倒也查到了不少东西,七弟想现在听吗?”

陈王脸色微变,他眼角余光瞥见左边站着的萧秉承,给使了个颜色。

十三皇子萧秉承往前站了一步,“父皇,宝顺茶楼是儿臣的产业,其中兴许有误会……”

萧秉承话还没说完,庆王就讥笑道:“十三皇弟站出来的未免也太急了,我尚且未说是哪间茶楼,怎么你就知道是宝顺茶楼了。况且人人皆知你与七弟形影不离,便是你的产业又如何,七弟能撇清干系吗?”

萧秉承没看陈王,“一间茶楼而已,便是有人去议事说话又如何。父皇,儿臣下面产业不少,疏于管教,还请父皇责罚。”

崇盛皇帝道:“月中祭天,由庆王代行,礼部加紧赶制庆王殿下的吉服。陈王闭门思过一个月,十三,既然铺子都管不好,也不必在吏部待了。”

萧秉承抿直唇,“儿臣遵旨。”

而陈王也跪下了,“儿臣接旨。”

庆王跪下领旨谢恩,低头时还对着陈王笑了笑。

陈王不知道庆王都查出什么来了,可现在不认错,真摆到明面上父皇动怒更甚。这或许就是炸弹,庆王就是为了炸他。

只是当时紧急关头,也容不得他想这些。

皇上咳了两声,“散朝。”

大约是操劳过度,崇盛皇帝看着比一些五十多岁的大臣还要年迈。为国为民殚精竭虑,还有几个不省心的儿子,自然操累。

外头已有大臣散了,崇盛帝由太监扶了出去。

数位殿下没有看热闹的心思,黎王更是早早就走了。

没有别人,庆王掸了掸袖子,站起来道:“七弟还要跪在这里反省吗,可惜戏再足,父皇也看不见。”

箫秉言咬着牙站起来,他偏过头对萧秉承道:“怎么,还不起来?”

庆王看起来心情极好,笑着道:“没想到七弟是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前脚十三弟还好心相救,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你后脚就出言训斥,这般,真是让人寒心呐。”

箫秉言在外一贯温雅,但现在话里也带了戾气,“大哥有空还是好好管管我那个好侄子吧,我有父王教导,不劳大哥费心。”

庆王成婚最早,如今已三十二岁,可长子才六岁。

成婚六七年才有嫡子,终于长大到六岁偏偏不成器,立嫡立长,这话就是放屁。

箫秉言知道戳庆王哪里最痛。

庆王皮笑肉不笑,他对箫秉言道:“这就不劳七弟费心了,教养孩子的滋味你不知道,也不知其中难处。真是可惜啊,七弟刚才若是好好对峙,兴许也落不到什么罪名。只是心急,十三弟又急着出来拦罪。”

庆王拍了拍萧秉承的肩膀,萧秉承今年十六岁,可是长得高,如今已比庆王高半个头。他母妃受宠,容色出众,在几个兄弟中也是最俊逸的。

只不过庆王觉得,人做狗做久了,就忘了怎么做人了。陈王一个眼色就下跪认错,狗都没这么听话。

“十三弟,这几个月闲散,不如来大哥这儿。”

萧秉承看了陈王一眼,抿直唇,无奈笑道:“大哥别开玩笑了。”

庆王大笑,背着手走了,殿内没剩多少人,陈王脸色铁青,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萧秉承紧跟着,“七哥。”

陈王没理会他,两人一路回了陈王府,管事和丫鬟看陈王如此脸色也不敢多话。

一路进了书房,萧秉承也跟了一路。

议事时秦书妍不会打扰,只差人送了茶水,前朝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书房里,箫秉言摔了一支花瓶,“怎么会查到宝顺茶的?”

这个茶楼隐蔽,也不是很大。

萧秉承道:“我也不知,不过昨日有一丫鬟找过来,说是她家姑娘用了我的马车,但我不记得有此事,就让伙计打发了。”

箫秉言一顿,“哪家的?”

萧秉承看了箫秉言一眼,声音带了两分迟疑,“说是楚国公府的。”

人人皆知箫秉言和楚国公府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