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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说我家里的长辈跟他的父亲是朋友,就热情地跟我攀谈了一会儿。我这才得知他的父亲去年得了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但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咽气,说要等到海拉的芬里尔回来。那位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了,父亲听说了他回来的消息,笑着说“他还在”,就闭上了眼睛。

快斗坐在床边听了半天,问他:他是你们的信仰吗?

老板笑着摇摇头:不,他自己也说过与其期待他不如拯救自己,我父亲只是年轻的时候受到过他的帮助,想在他在的时候死在雪原里而已。

老板指向窗外的雪,对我们说这座雪原附近以前有个传统,居民死亡后会将自己的尸体送入雪原,被雪原里的野兽吞食,而如果野兽遇到活着的人,就会绕开他们,甚至指引离开雪原的道路。这是这片大地自古以来延续了数千年的循坏,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传统的消失和游客的涌入,已经没什么人记得这些了。

他说,如果海拉的芬里尔在,那个少年就会看着狼群将人的尸体啃食,然后将白骨葬入“龙之骸骨”所在的地方,我的父亲就是在等他回来,等自己被埋葬在先祖长眠之地。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山。

或许,那片人与雪原野兽共生的古老墓地,只有黑泽哥才知道具体的位置吧。

他有很多秘密。

他守护着这些秘密,如同一只不愿意被任何人踏足巢穴的孤狼,就算他能容许我们在他的身旁安睡,也不会分享这些属于他过去的秘密。

除非我问。他会说的。

当晚我们在酒馆二楼休息。我们带来了足够的装备,也做了完善的准备:阿笠博士塞给我很多最新的发明,园子也提供了铃木财团的探险设备,降谷哥把我叫去说了半天雪原里需要注意的事项,赤井哥给了我一张“哈罗都能看懂”的雪原小屋位置图,景光哥跟我说看着点快斗别让他乱跑。

明天我们就要去海拉雪原,沿着降谷哥当年在这里建的三百多座雕像,一路找到黑泽哥的小屋,然后去更深的地方,寻找所谓的“龙之骸骨”。

当然,那是个危险又困难的工作,所以现在我要保存体力,好好休息,应对明天的挑战……

隔壁传来了声音。

酒馆二楼的房间隔音效果一般,毕竟这是多年前建造的老房子;墙上贴着隔音材料和保暖层,但我睡在床的内侧,贴着墙的时候,还是听到了另一个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我一动,快斗就猫猫祟祟蹭过来,也贴着墙竖起耳朵听。

隔壁有四、不,五个人。

他们正在讨论一样“货物”,是他们今晚刚得到的,听起来是一颗宝石,被叫做海拉雪原的眼睛,这些人似乎是从某个势力手里抢到了宝石,正准备带着它离开海拉小镇。不过很可惜,他们在抢夺宝石的过程中暴露了身份,如今只有一人的脸没被警察看到,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让这个人先带宝石离开,可这几个人又互相不信任,就僵持在了这里。

我和快斗还能听到他们吵架的声音,隔壁的气氛想必想当初沉闷,快斗撑着下巴在那里听,我说别听了,睡觉吧,我通知警察来抓人。

半夜跟一群罪犯搏斗?就算是小学生的我也会先选择报警啊。

我就要报警,快斗按住了我的手,期待地说:工藤工藤,他们说有宝石啊!我想……

我只想睡觉。

虽然我们也能解决隔壁的事件,但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明天要去雪原,我们要保存体力,这种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快斗拽了拽我的胳膊:但那是“海拉雪原的眼睛”、“神明的绿宝石”啊!我想看看!就看一看啦,看完就还回去!

啊,真是的,这家伙到底多少岁了!

我推开他,坐起来,按住翘起来的头发,说:那你叫哥哥,我就帮你找。

快斗用他天蓝色的眼睛眨呀眨地看着我,当场就喊:新一哥哥!哥哥帮我,我想要宝石!

我……

话已经说出去了,我也不能反悔,就带他去跟隔壁的罪犯斗智斗勇。还有,白马,他现在是六岁,不能再多了。

半夜。

我们将罪犯交给了警察,快斗将那块宝石对着月亮看,这是他做怪盗基德以来就有的习惯。那是一块深绿色的宝石,颜色跟黑泽哥的眼睛颜色非常相似,我觉得它的名字并没有起错。

但就在我跟快斗说看完了吧,该把宝石还给失主了的时候,快斗却忽然喊我,说:哥哥,你看,这颗宝石里有字。

我接过宝石,对着月光看去。

里面有一行很小的字,凭借我的肉眼根本分辨不清。我将它放在笔记本上,调整好角度用光线照射,将字映在纸面上,看到那里写的是:我知道你在找我们,黑泽先生,你也不想被人发现你早就离开挪威了吧?

啊?

我反复对了几次光的角度,上面的字当然不会有问题;再回忆去,刚才走的那位警官好像说过这块宝石是送给海拉的芬里尔的。也就是说,它本来就会落到黑泽哥手上,这就是送给黑泽哥的消息。

我把这行文字拍下来,发给了灰原,问她能不能联系到黑泽哥。黑泽哥有时候是不会看我消息的,但灰原的一定会看,因为以灰原的性格,没什么大事是不会给黑泽哥发消息的。

但她会发推骂黑泽哥。

黑泽哥有空的时候会看,而且每一句他都记得,明明从那件事后他的记忆力就没有那么好了,谁知道他是怎么记住的。

快斗趴在桌子上看宝石里的文字。

我问他看出什么来了,他认真地说:我觉得这是个日本人做的。

我忍不住敲他脑袋,被他用替身人偶躲过了,我敲中的是一个巨大的江户川柯南幼年版充气玩偶,我收回去,没好气地说:当然啊!这根本就是日语啊!

除了“黑泽阵”,黑泽哥的所有身份都与日本没什么关系,比如英国MI6的探员、德国的音乐家、乌丸从美国带回来的孩子什么的,而且黑泽哥名义上住在挪威,要跟可能在格陵兰的他联络,真犯不着用日语。因此,制造这颗宝石的,要么是在日本见过他的人,要么就是知道他曾经出现在日本、自己也希望这件事被联系到日本这个国家的人。

我把宝石拿起来,这颗人造宝石制作得非常精巧,就算我在做侦探的这些年里已经见过无数宝石,刚才还拿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快斗我提醒我也不会发现这是人造品。

那么,对方大费周章将宝石送到格陵兰来,是以为黑泽哥就在格陵兰,还是知道黑泽哥一定会回来,所以在等待呢?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快斗忽然问我:那宝石我们不用还了吧?

我的思路被打断了。

快斗,你怎么老是在想这种东西啊!我说是啊,不用还了,我明天就跟他们说宝石已经送到了海拉的芬里尔家里——反正我们就是他家的人,黑泽哥肯定不会介意你拿他的东西玩的。

他说好耶。

真不知道那块没有价值的宝石有什么好的,可能这就是怪盗的宝物吧。世人眼里的价值,跟他眼里的价值完全不同,这些年来我们都在变化,但他始终是那个“怪盗基德”。

不过从大学毕业以来快斗就在做流浪魔术师,在世界各地旅游,偶尔接受邀请或者参与盗一伯伯的演出,过得比任何人都自在。

他会给路边的小孩表演魔术,随时随地参与一场乡下的表演,也会出现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但很难说用的是魔术师还是怪盗的身份,每次我听到他消息的时候,他不是在旅行就是在做旅行的准备,如果没有,那就是接近新年要从世界的角落回家了。

现在他正在翻看这座小镇里的传说,以及关于那块宝石的新闻。他看到跟黑泽哥有关的传说就笑起来,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我叫他:快斗。

他抬起头:嗯?

我拍拍身边的枕头,跟他说:该睡了,明天要去雪原里。

他眨眨眼:但明天有暴风雪诶,我们后天再去吧!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我头都挨着枕头要睡了,他就趴在枕头边,把手机翻过来给我看接下来的暴风雪预警,然后露出得逞的笑,看起来就像预告函上呲牙大笑的怪盗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