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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柿说完,不等少年回应,就楚楚可怜地蹙起了额间的红梅:“小郎君是因为我不能与你成婚、而要嫌弃我了吗?”

她说:“我很小的时候,教习娘子就曾向我讲过,大梁有一名姓齐的小官,他很喜欢他的婢女翡翠,但因为朝廷规定,良贱不可通婚,他不能明媒正娶一个婢女,所以他为了她、就决定不成亲了。教习娘子说,只要我用心地学,我就可以同翡翠一样,无论将来是什么样的身份,都可以得到郎君独一无二的宠爱。”

听着她话中的事情,少年抿了抿唇。

她说的小官,是一名姓齐的补阙。

多年前,已权势熏天的良王吴京元到他府中,以帮府中夫人梳头为由,将貌美的翡翠强行借走,再无要送回之意。

齐补阙多次去求,始终无果,悲痛入骨,终日以泪为食。

而那婢女与齐补阙感情甚笃,见归家无望,投井而亡。

吴京元因此震怒,罗织罪名,将齐补阙斩首。

她例中的这两人,都没能得到善终。

而故意说了这件事的小郡主,一见少年神色微沉,就立马委屈地泫然欲泣:“你果然嫌弃我了。送我出嫁前,教习娘子明明说,我已经学得很好了,肯定可以得到郎君的喜爱。可如今,陆小郎君不仅不宠爱我,连教我怎么成亲也不愿意……”

施满红妆的小娘子连泪珠都染上了红霞似的光。少年因此不再提其他,只是问:“你想怎么做?”

“从六礼开始。”

眨了两下眼睛,小娘子的泪光很快就不见了。

她一手举着扇,一手拉着少年,让两人面对面地坐到了酒几旁的绣墩上。

“于伯三两句话便说完了,好多事情只用听的,我完全听不懂。我想知道,我在婚事上都错过了什么。”

陆小郎君便照着礼法,从纳彩开始同她讲起。

但小娘子才不要听那些文绉绉的话。

听着听着,她的圆眼睛就慢慢阖起,犯了瞌睡一般。

半晌后,她小声地嘟哝了:“陆小郎君,好无趣。”

少年的声音忽地便停住了。

在一殿群臣面前也能说得镇定自若的小郎君,此时,却因为小娘子的一句话,无措地愣在了那里。

小娘子无精打采,轻摇着遮面圆扇的手都快摇不动了,手腕的金铃响得很慢很慢。

“你说的这些,跟我又没关系。”

她不满意地看着小郎君,软声缓缓地责备道:“我想知道的是我成婚时漏掉了什么。我是要把我漏掉的补回来。可你刚才说的这些,又是说名字、拿庚帖,又是送什么《答婚书》,都是由我父亲出面在做,同我一点干系也没有,无聊极了。”

说完,她望着黑釉灯台旁因穿了红色而更加艳色绝世的少年。

因为被她嫌弃,少年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瞬间的慌。

那一刻,向来詹静如水的小郎君,突然因脆弱而变得更加漂亮,仿佛一只受了重伤而无法再动的鹤,只能被她关进囚笼、任她予取予求。

最喜欢独占东西的小郡主被他的样子引得意动,伸手就抚摸上了少年颈边的白色内袍。

“若是陆小郎君成亲……”

她看着少年的眼睛,轻声地问:“便也是穿成这样吗?”

红纱单衣的少年因被她碰到了肌肤,睫毛颤动不已。

可他仍自持着,端方又庄重,清清正正地同她道:“我应当不会这样穿。吕兄没有官身,家中也无人为官,所以成亲之日,穿绛公服。而我若循常规,应假絺冕。”

看着他,突然有了别的念头的小郡主收回手,不急不躁地让他继续说。

而她的手指离开,少年却并没有感到他以为会有的轻松。

克制着心中不知名的奇怪的低落情绪,他跳过了许多她不想听的礼俗,很快讲到了“迎亲”。

“……下婿。”

边听着,小娘子接过话。

“于管家同我讲过这个。男家人来迎亲的时候,女家的人可以随便用棍棒对着新夫打呢。”

可刚满脸新奇地将话说完,她就垂下了眼睛,一脸落寞地道:“我嫁人时,因郎君贵重、路途遥远,我的夫君根本就没有到钱家来接我,我的婚事里,自然也就没有这个礼俗了。”

少年看着她,刚要说话,小娘子就又抬起了眼睛,催促道:“然后呢?陆小郎君能不能快点来见我?”

陆云门便又跳过了许多。

可小娘子的脸颊还是在又听了一小会儿鼓得愈来愈大。

“我不要听诗。我听不懂。你能不能现在就把我接回家?”

像是不想再听小郎君说诗文的事,阿柿干脆旋身站了起来,费劲地单手搬着绣墩走到门边,然后坐了下去。

“我坐的轿子已经到小郎君的府门前了。”

小娘子举高手中圆扇,将额间的那朵红梅也遮住了。

她就这样端秀地遥遥隔扇、望着少年:“然后我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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