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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拿着?书本从堂前跑过,与?一名仆役嬉笑着?玩闹。瞥见她的身影,立即跑了回去。

梁洗不?是没有感触。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口井里,全身血液被替换成了冷水,耳边有一阵阵无声的潮汐在汹涌。

她载不?动那?份积重的愁苦,无法思考。

这样想来,她最为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是在严家堡。

严老堡主重伤退隐之后,梁洗悍然出手?夺刀。

她一个横空出世?的黄毛丫头,纵然武学力压众人,却不?能服众。

严家堡风雨飘摇,众人群起讨伐,逼她退步。

严鹤仪穷途之下同她商议,与?她成婚。这样她即是执刀人,又?是少夫人。门?中长老挑不?出理由,只能扶她上位。

二?人去见严老堡主。

老者闻听来意,对着?她摇头说:“梁洗,你错了。”

他已无多少气力,强撑着?病体坐正,直视梁洗的眼睛,教会她这江湖的第一个道理。

“他们苛责你,向你要说法,是因为他们不?怕你。即便你名正言顺,他们也会找别的借口。”

严老堡主的声音严厉而?深刻,字字锋利,要叫她刻到心底。

“这江湖,从来瞧不?起后辈,更瞧不?起女人。你应该同宋回涯一样,要做什?么,一句也不?必向他们解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杀到他们胆战心惊!杀到他们当着?你的面?,只敢说你好,不?敢说你坏!”

“杀!”

那?道冷厉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梁洗整个人如同出水的鱼,剧烈喘息起来,下一瞬,从大汗淋漓中猛然惊醒。

梁洗睁开眼睛,思绪变得清晰。

前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青年停在门?外?,在火光熄灭前,换了墙上的蜡烛,提着?一个食盒走进门?来。

梁洗气若游丝地喊:“阿弟……”

青年默不?吭声,端起一个汤碗朝她嘴里灌去,梁洗被他捏着?下巴,无从反抗,被呛了数口,咳得心肺要从胸腔呕出。

青年给她喂完东西,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阿弟……我已经是严家堡堡主了。”梁洗手?指动了动,挣扎着?将脑袋朝他脚边靠去,艰难说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严家堡在江湖里是什?么地位。”

青年不?知是畏惧还是心虚,肃着?脸回避她的视线。

梁洗极力仰起头,在对方走出大门?前,发?出一段模糊的嘶吼:“我知道你在这里受苦,我这次过来,带了一千两?黄金,本想给你作补偿。我那?徒弟不?信你,叫我离开时再给你。”

好在这暗牢幽静,哪怕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还是叫青年听清。

他这才有了点反应,回过头来,正眼瞧她一眼,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梁洗闭上眼睛,药劲上来,吐不?出连贯的字句,嘴唇张合着?说道:“阿姐何时骗过你?”

青年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思及她先前对自己的推心置腹,确实没有可能空手?来会。犹豫后走了回去,辨认着?她的口型,看出她在念叨:“你跟我走吧。大梁的兵马就要打过来了,你就算在宁国谋得官职,也不?能长久。到了大梁,阿姐能护你平安。”

这些话,早在见面?时梁洗就说过一次。

青年置若罔闻,与?梁洗隔着?一小段距离,问道:“你带来的东西呢?”

梁洗呼吸沉缓下来,像是睡着?了。

青年上前推了推她肩膀,她才又?痛苦地请求:“你先把我松开,阿姐手?疼。”

青年追问了几?遍,她只不?断重复这句话。

青年见她奄奄一息,又?刚喝过药,正是骨软筋酥,怕连只猫也放不?倒,上前解开绑缚她双手?的绳索。

梁洗侧躺在地,得了自由,也调动不?了四肢,两?手?依旧背在身后,嘴里呢喃道:“在……”

青年跪在地上,靠近过去问:“在哪儿??”

梁洗睁开眼睛,骤然暴起,浑身重量压到他的背上,右手?顺势抵住他后脖颈,因抖得厉害,施展不?出力气,左手?一并压了上去。

她浑身血液上涌,双目猩红,发?丝扫在青年脸上,连同纵横的泪水,从咬紧的牙关中声嘶力竭地挤出两?字:“阿——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