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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式雄面目狰狞,如同发癫,只是声音早已嘶哑,声嘶力竭也只在这一处回荡:“穆长洲!你不得好死!不得好……”

话音似乎一下被夹断了,他眼神定在一处,像是一下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浑身忽的一抖。

舜音下意识转头看去,穆长洲坐在马上,正自尽头缓缓打马而来。

马蹄声一步一近,笼中的于式雄竟往后瑟缩了一下。

直到跟前,穆长洲下了马,摆一下手。

昌风自他身后牵马走出,带领府门前的下人们全部退去,顷刻间一个不剩。

他几步走近,手臂一挡,将舜音挡去身后,眼睛盯着铁笼。

领头的将领立即上前见礼:“请军司确认。”说完动手,掀开了其余两个铁笼上的黑布。

第二个铁笼里的人一样被塞嘴捆缚四肢,已颓然不动;最后笼子里的人两手紧紧抓着铁笼,朝穆长洲跪拜求饶一般,只嘴被塞着,嘤嘤呜呜,涕泗横流。

舜音被挡在他身后,只看到一个大概,心头震惊未消,已看出来,这两个应当是河廓二州都督。

这三个就是此番三州生事的主谋。

“嗯。”穆长洲点了下头。

面前的于式雄如同受到了刺激,忽又嘶喊:“穆长洲,就是你在搅动河西!你早就该死!当初就该死!”

舜音不禁又看了过去。

穆长洲右臂拦在她身前,左手伸出,抽了将领腰间的刀,霍然一送,扎进铁笼,离他脸只有一寸。

于式雄顿时闭了嘴,抖若筛糠,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左右兵卒也尽数拔刀,齐齐对准他。

穆长洲一下抽回了刀,在铁笼上一敲,“铛”一声响:“已然确认,送入大狱。”说完他将刀抛给将领,手又往后挡一下,声音沉沉,压低许多,“别让他们死得太容易了。”

舜音已被挡去右侧,他在左说话,最后一句压低,像是刻意,也许如果不是因为这里人多,他已经又捂住自己的右耳了。

她只听清一半,便见到那三个人全都变了脸色,一瞬间面色如土。

兵卒们抱拳,将布团塞回于式雄口中,黑布搭上。

队伍押解出动,直往凉州大狱而去,如同带走了三个死人。

直至这里只剩了彼此,舜音才回神,看一眼穆长洲,抿住唇,定了定心。

穆长洲已经看了过来,在她右侧低低问:“刚才被吓到了?”

与方才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舜音又缓一下,才说:“没有,只是刚看出来,你们早就有仇。”

否则当初他就不会夺了鄯州五千精锐,也不会因河廓二州没来就及时派出斥候打探。难怪这些人,一个个都视他为眼中刺。

穆长洲只笑了一下:“已不重要。”毕竟他们也快不存在了。他没直说,又说一句,“多亏了音娘。”

舜音心思微动,已彻底平复下来,没接话,转身回府。

往后院走时,身后脚步声不紧不缓,他跟了上来。

很快就到了东屋外,舜音忽又想起他的话,一下止步,停在柱旁,往后瞥他一眼。

穆长洲看见她眼神,缓步走近,看一眼东屋的门,又垂眼看着她如云的乌发:“音娘是在等我?”

舜音眼一晃,又立即稳住神,知道他是故意的,淡淡说:“穆二哥还有心情,你分明已……”

穆长洲看着她:“分明已什么?”

舜音抬眼看向他,低低说:“已被打压了。”

穆长洲眼中沉幽,脸上却没什么神情:“音娘看出来了。”

舜音蹙眉:“说让你歇却反倒让忙,无非是希望你腾不出手再去处置军务,显而易见,又让我……”

穆长洲问:“又让你什么?”

又让她多陪伴他,好让他身心宽松,那可能也就少了很多怨言。舜音转眼去看一旁的柱子:“没什么。”顿一下,打岔般说,“只奇怪何必如此。”

手忽被一握,她转头,穆长洲已抓住她的手,握着她的手指,就在眼前柱子上点了四个点,左边一点,右下三点,最后又在四点居中位置点了一点,凑近她右耳边说:“中间的是凉州,左为甘州,右下三点为鄯、廓、河三州。”

舜音先前看到那三只铁笼时就已有数,此刻更加清晰,这四州都离凉州很近,但现在全都已被拔除祸患,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她手指不禁一缩,轻声说:“难怪,是我也要忌惮你了。”

穆长洲握住她手指,不让她抽走:“你怎能忌惮我?”

舜音听出他语气又是故意,却又觉出了一丝其他意味,像逗她又像不是,手指被他握着,渐渐被他手心里的热度包裹,她隐隐觉得气氛变了,忽而心头一紧,是指尖被他刮了一下,抬头就见他正看着自己的脸。

他目光往下,落在她唇上,看见她的唇已全都好了。

舜音突然明白了他在看什么,顿时呼吸一急,竟然有种在被等着的感觉。

但紧跟着他就松了手。

昌风抬高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军司,总管府又有事务送至!”

穆长洲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舜音不禁看向他,暗自舒一口气。

穆长洲转身,在廊下缓缓踱步,似在思索什么,忽而一停,看天色尚早,转头高声说:“去回总管府,我要推了后面的事务。”

舜音看着他:“什么?”

穆长洲走近,抓着她手腕拉一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