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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心头微微一颤,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事,也是他今天有些抗拒前来的原因。

钱鸣看向陈青,目光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你和马家丫头结了婚,是好事。那丫头,也不容易。春华这边……你们有缘无分,我不强求。但无论如何,别断了往来。这世上,真情实意不容易,多个朋友,多条路。”

这话说得委婉,但陈青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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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鸣是在告诉他:过去的事就过去了,钱春华不会成为他和马慎儿之间的障碍。

但希望他念着旧情,维持基本的联络和尊重。

毕竟,钱春华背后,是钱鸣,是简家。

而他陈青,现在还不算什么。

“钱叔放心。”陈青郑重地说,“我不是一个忘恩的人,我非常尊重和感谢您和春华,也记在心里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钱鸣笑了笑,似乎松了口气。

他拿起茶壶,发现壶已经空了,便按了按茶台边的一个小铃。

很快,那个布衣中年男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换上了一壶新烧开的水,又无声退下。

钱鸣重新烫杯、沏茶。

水汽氤氲,茶香再次弥漫。

“第三件事,”钱鸣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是省里的一些……风声。”

陈青坐直了身体。

“最近我听到一些议论,是关于‘金禾—石易产业走廊’的。”钱鸣斟酌着用词,“有人说,这个走廊,名义上是协同发展,实际上成了金禾县吸吮石易县资源的管道。石易县的‘县域经济样板县’最后草草收场,省里的试点效果不理想,跟这个模式有关。”

陈青眉头微皱:“产业走廊我本就是为了拉石易县一起发展,不忍看自己设计的环保产业园区无法推行……”

“那是你的想法。他们看的是结果,不会承认是换人的结果。”

钱鸣打断他,“关键是,还有人相信这种说法,而且愿意传播。更麻烦的是,现在又有新的说法,说金禾县过度集中资源,扶持个别龙头企业,可能形成新的垄断,挤压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不利于健康的市场生态。”

说完,他笑了。

这个笑有些诡异,这分明就是针对盛天工业和京华环境公司。

后者母公司的背景别人不敢轻易说,但盛天工业的背后盛天集团名义上只是私人企业。

陈青的心沉了下去。

这些论调,看似站在道德和政策制高点,实则杀伤力极大。

尤其是“新垄断”这个帽子,在当前的舆论环境下,非常敏感。

“谁在传这些话?”他问。

钱鸣摇了摇头:“传话的人不少,有石易县那边失意的干部,也有省里一些……对江南市、对你陈青快速发展不太舒服的人。具体是谁牵头,不好说。但我听到的风声是,省委有些领导已经开始关注这个问题,可能会在适当的场合,要求你们‘说明情况’。”

他顿了顿,看着陈青:“你要有准备。材料要扎实,逻辑要清晰,最好能提前做一些铺垫性的汇报,别等到被人点了名,临时抱佛脚,容易落人口实。”

陈青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谢谢钱叔提醒,我会注意。而且,我这次来省里,找领导汇报工作,也有这个目的。”

“嗯。”钱鸣并没有对陈青有所准备而感觉到意外似的。

他该说的似乎都说完了,他靠回椅背,神态松弛了些,从茶台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扁平的锦盒,推到陈青面前。

“上次去看老爷子,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陈青接过,打开。

锦盒里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张对折的宣纸。

展开,上面是毛笔手抄的一段文字,字迹苍劲有力,但略显颤抖,能看出书写者下笔时的吃力:

“民足于下,而府库充于上;人逸于家,而威令行于国。……故善为国者,天下之下我高,天下之轻我重。以末易其本,以虚荡其实。”

是《盐铁论·力耕》里的段落。

陈青对古文不算精通,但大概能看懂。

这段话讲的是国家治理中,政府与民间资本的关系,强调要把握根本,调控虚实。

简老在这个时候,送他这段手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