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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岳点评:“饼画得不错。”

池正业被逗笑了:“可不是,小人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更何况还有李老板的前车之鉴,哪会上他们的当,自是一律推了过去。当然,他们若是愿意高价购买咱们的货,小人肯定在商言商,不会将买卖拒之门外,不过这买卖就在广州谈,交货也在广州。”

刘子岳赞许地说:“作为一家中立的商行,就该有这个态度。”

池正业苦笑:“小人本想这么糊弄过去的,但谁知道昨日那个叫史乐山的商人见小人迟迟不答应,昨日私底下跟小人,他们有西北的门路,可帮咱们将产品销往西北,高价卖给拓拓儿人,赚取高额的利润。”

西北的游牧民族拓拓儿人一直与大景不和,时常南下劫掠,还占了西北三州。

拓拓儿人手工业、轻工业不发达,因为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比中原人还看天吃饭,也没多少粮食储藏,一旦遇到糟糕的气候,就很可能饿死、冻死人。

因此,他们对汉人的铁器、布料、食盐、粮食等物的需求都很旺盛。

但因为两国不和,时有战乱和争端,因此朝廷禁了北边的互市。其实也不算完全禁,但只剩双方官府的贸易,而且每年只有一次,设在严寒来临前的九月,私人严禁将货物卖到西北。

朝廷交易的货物不但数量少,而且质量参差不齐,价格却要贵上许多。无法满足拓拓儿人的需求,因此拓拓儿人经常高价想办法从别的地方弄些中原货。

所以史乐山说的应该是走私。

这个利润确实高,绕过了朝廷的监管,不用交税,光这点就要省多少钱。

但大家不过才碰头,见过几次而已,就将这种秘辛告诉池正业,这史乐山的口风未免太不紧了一些。

刘子岳直觉有异,问道:“知道这个史乐山是谁的人吗?”

池正业摇头:“他口风很紧,不过他提起主家,特别自豪骄傲的样子,小人感觉这有点像太子那一派人马的作风。当然也可能是其他的,小人只接触过太子和楚王的人。”

刘子岳眯起眼:“他们想干什么?这哪有好处让给别人的。”

池正业说:“史乐山的说辞是他们缺少足够的好糖,好盐和好布。咱们刘记商行最多,若是从广州出发,直接走海路,运输到江南,再走水路,然后陆路到西北,能省去中间不少环节,挣更多的银子?”

“你想赚这笔钱?”刘子岳问。

池正业连忙摇头:“小人特意来询问殿下的意见,便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走私这种事情,咱们还是轻易别碰,万一被发现……”

虽说利润会高数倍,但到底不是正路来的钱。现在涌入南越的探子越来越多,盯着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能不掺和进去就还是别掺和进去了。

刘子岳也赞同:“钱可以慢慢挣,有些界线不能越。”

“是,既然殿下也是这个意思,那小人后面就拒绝了他。”池正业道。

刘子岳点头。

等送走池正业后,他叫来鲍全:“安排两个信得过,功夫好,擅于追踪和隐藏的兄弟,盯着这个史乐山,尽量搞清楚其来历。”

只要弄清楚他背后的主子是谁,就知道是哪个皇子将手伸到了西北走私。

只是还不等鲍全派出去的人调查清楚,史乐山就自己爆了身份。

见池正业不接招,他直接道明了身份:“池管事,你是不是信不过我?这是我家主子的手谕,这下你信了吧?”

池正业看着太子的印鉴,心里万般不是滋味,推脱道:“这……那咱们更不能,就咱们刘记商行这点货,哪儿能卖到西北啊。这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他实在是怕跟太子的人打交道了。

史乐山不知这里面的缘故,还以为池正业有所顾虑,笑道:“池管事真是谨慎,是担心这事会对商行造成不良的影响吗?这个你不必担心,只要刘记商行愿意,我们可想办法将刘记商行加入到官府供应商中。小人接到一个好消息,这不是国库紧张吗?朝廷有官员提出今年多进行一次互市,因此在过年前后两国官府还要举行一次贸易,刘记的货送过去,能拿到数十倍的利润,池管事可不要错过这么好的事。”

官府与拓拓儿人贸易,商品也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最简单方便的方式还是召集商人,因此给了一部分商人准许经营权,再给一定的商品范围与数量。

这部分商人大多都是背后有人的商队,不然摊不了这么高利润的好事。

以前池正业之所以想巴结上太子,找个靠山,就是想捞到这些有油水的好差事。

只是好处还没捞到,池家就遭殃了。这些权贵是不可能白给好处的。

所以哪怕史乐山说得再动听,他还是不为所动:“多谢史管事的好意,只是咱们刘记不过是做点小本买卖,大本营在南越,这西北山高水远的,实在是抽不出那么多的人手,也做不了这个买卖。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史乐山完全没想到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好处,他拧着眉说:“池管事,这个买卖稳赚不赔,利润比你们下南洋还丰厚,而且安全性还更有保障。这事,你要不要跟七公子商量商量?”

池正业敷衍道:“好,等七公子回来我一定转达史管事的好意。”

至于七公子什么时候回来,怕是遥遥无期。

史乐山只得悻悻而归。

等了几日,见池正业没有答应的心思,只得北上回京。

京城,太子听说了这事,很不高兴:“这个刘记商行未免太不识趣了,都给他们这样的好处了,他们还不答应,他们想要什么?”

以往,一听说他的身份,哪个商贾不趋之若鹜的。

史乐山附和道:“可不是,这刘记商行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忘了提刘记的话事人是池正业,当然,他即便提了太子贵人多忘事,也未必记得这么号小人物。

太子蹙眉想了一会儿问道:“这个刘记商行在广州商界的力量颇大,他们跟平王可有关系?”

这点史乐山查得很清楚:“小人暗中查访过了,不曾,刘记的当家人刘七公子跟平王殿下没有任何的往来。”

“刘记的当家人也姓刘,排行第七?”太子感觉有些奇怪。

史乐山笑道:“小人初到南越时也怀疑过,但小人远远见过那位刘七公子一次,就是个白面富家公子哥,哪及得上平王殿下。更何况,广州城的人都知道,平王在军中训练,这个刘七公子却喜欢窝在家里钓鱼逗鸟的,很多人都在一天内同时见过他们,这又怎么会跟平王殿下有关系呢?”

“这倒是,就老七那稀里糊涂的性子,也折腾不出刘记商行这么大的摊子。”太子心里那点怀疑打消,又提起了刘记,“这刘记龟缩在广州,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好招揽啊,还得想想办法。”

太子表面上对晋王说不在意,实则心里也是防着老七的,只是老七要排在晋王后面罢了。所以他也希望能削弱一部分南越的实力,比如将南越最出名的商行纳入麾下,一是多了银钱来源,二也是能帮他盯着老七的一举一动。

同一时间,晋王的探子也回来了,仍将刘记商行列为了重点呈报给晋王。

晋王看完后递给了傅康年说:“若非有人同时看到那刘七与老七同时出现过,我都要怀疑这刘记商行与老七有关系了。”

傅康年笑着说:“应该不可能吧。这个刘记商行我好像也听说过……想起来了,陈怀义的弟子于子林好像与刘记的东家相熟。”

“还有这事?”晋王大喜,陈怀义,于子林那都是自己人,这相当于刘记商行也是半个自己人。

傅康年点头:“没错,回头臣问问陈怀义。”

晋王叮嘱道:“虽说都是自己人,但更不能亏待了自己人。听说太子有意将刘记商行纳入今年西北第二波互市的名单,我瞧过了,他们主营的几种产品都是拓拓儿贵族喜欢的,能换不少银子、马匹、牛羊,将他们加进去也挺合适的。你跟陈怀义说一声,看看刘记商行还需要什么,能帮的咱们尽量帮。”

傅康年也认为有了陈怀义这层关系,刘记商行乃是囊中之物,给得再多,最后也是自己这方的,因此也不吝啬,笑道:“好,臣明白了。”

跟晋王谈完后,他便去见了陈怀义。

简单的寒暄过后,傅康年直接切入正题道:“听说于大人与刘记商行的东家私交不错?”

陈怀义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万万没料到,最先被人盯上的不是殿下,而是刘记商行多年积累下来的巨额财物,真真应验了那句财帛动人心的话。

好在南越离京城远,商贾又最是低贱的,陈怀义完全可以装糊涂,他有些惊讶地问:“刘记商行?是一家很大的商行吗?”

“陈大人不知?”傅康年很意外。

陈怀义摇头道:“子林不曾与我说过,想是不重要吧。”

傅康年一想也是,从京城到南越,一封信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两三个月。一年也只能通几封信,他二人通信没提起也实属正常。

于是傅康年将探子打听回来的消息告诉了陈怀义,笑道:“据广州城的商人说,刘记商行的东家和于大人私交非常不错,于大人几次去广州住的都是刘府。因此,殿下想请于大人帮忙引荐一下刘记的东家,不知方便不方便?”

陈怀义自不能拒绝,当场就表态:“急吗?若是事情紧急,我这就写一封信给子林,让人带去找他。”

傅康年没有拒绝:“那就麻烦陈大人了。”

陈怀义当场提笔写了一封信给于子林,说什么听闻子林与刘记商行的东家私交甚笃,正好晋王殿下的使者有些事想找刘记商谈,劳烦子林从中引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