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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圣诞礼物?”◎

人总有一种错觉, 是“下次再说”,是“等准备好了再讲”,但大家都忘了, 很多时候意外都发生在你准备的过程中。

很多事,一旦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能开口的境况只会更糟。

裴建元夫妻俩走后,裴友山的手术又持续了六个小时。

天黑之前,江晚和裴行初都没能找到机会说话。

晚上十点,裴友山终于脱离危险,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芝华还在病房陪护。

裴行初在住院部楼下, 刚挂掉和医生的电话。

“医生怎么说, 先前搭的支架......”江晚从后面走上来。

话没说完已经被转过身的裴行初摸了摸头:“没事。”

“先前的支架没有问题, 主要是忌口和不要受刺激, 这次住院会住的久一点,顺利的话年前可以回家。”

天气冷, 夜晚更是。

裴行初脱了衣服裹在江晚身上。

江晚推了下:“我不冷。”

裴行初没看她,只是帮她把扣子系起来,轻声笑:“上面那个还没好,不要再病倒一个。”

扣子系完,手滑下来,摸了摸江晚缩在袖子里的手。

不是很凉。

还好。

“二婶知道是怎么回事?”裴行初垂眸看她。

两人站得近,裴行初身后就是花坛, 茂密的枝叶挡住了两人一半的身形。

裴友山的病房朝东,并不会看到他们这侧。

江晚舔了舔唇。

“她在伦敦撞到过我们。”

对方应该并不确定他们是否在一起, 不然也不会次次只是试探, 而是直接敞开了告诉林芝华。

但只是起疑.....就已经够糟心的了。

男人身材高挺, 尽管衣着单薄, 但还是站在通道外侧,帮女孩儿挡住风。

江晚陷入回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几秒后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再垂眸时语音艰涩:“半年前的家宴,她跟爸爸妈妈说过......”

因为集团控股的事情,两家人吵凶了,对方余光瞄到她便把事情往她身上扯。

说林芝华弄了个养女回来,跟自己儿子搞乱.伦.

只是寥寥几句,但骂得很脏很难听。

当时在场的并没有谁相信,都觉得她是耍泼,口不择言。

但只有江晚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场面混乱,所有谩骂铺天盖地的砸过来。

她站在温暖的会客厅,身上的血却在那一瞬间冰凉。

“妈妈哭了,”江晚头再次低了抵,脚底无意识地搓了下青石板下的苔藓,“爸爸......也很生气。”

被人骂那样恶心的话,裴友山一个那么讲风骨的文人,第一次脸红脖子粗地冲对方说了脏话。

林芝华气得发抖,说自己的儿女自己知道是什么人,不用她来泼脏水。

后来没几句又转了别的话题,所以几乎没人记得这个插曲。

但江晚记得。

记忆里父母总是和蔼可亲的,她没见过他们那个样子。

那场架把她拖回了现实。

她不想爸妈被人这样骂,不想他们成为谁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且当时的情景让她知道,父母大概率不会接受这段关系。

“所以那时候才要分手?”裴行初盯着前侧的楼问。

两人并排坐在花坛上。

前处一个宽阔的广场,后面是另一栋住院楼。

江晚艰难地点点头。

温度太低,说话间都带了哈气。

这让江晚透过白茫茫的雾气,忽然再次想到,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并没有减少,甚至——好像更多了。

被卖掉的公司,爸爸的病,和窦家的生意,妈妈有可能的态度,二婶再次的试探......

太多了。

重重地压在眼前,让人看不清对面。

而且每一项都不能不管不顾。

生活不止是他们两个人的。

还有很多别的牵绊。

江晚这么想着,再次轻轻哈了口气。

身旁的人却在这时候笑了下,像是刻意回避刚刚说的那些。

“冷吗?”他问得很随意。

江晚默契地没有提,收拾了心情,顺着他的话往下:“不冷。”

“上去吧,跟妈妈说说话。”裴行初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江晚看了他两眼,点头,身上搭着的大衣拿下来,还给他。

往楼洞里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身看他:“哥哥。”

两人隔着矮矮的花坛对视。

裴行初知道她想说什么。

沉默良久。

男人低头摸了烟,他语调低下去,像是安抚。

商量的:“等等我?”

“我会解决的。”他说。

江晚盯着他的背影又了会儿。

倏然想起裴行初好像也没有大她很多。

但每一次,都无一例外的,站在了她的前面。

-

裴友山手术完的第三天,如裴行初料想那般,他接到了二婶宋宛霖的电话。

很多事情并不是确定了才有杀伤力。

捕风捉影的几句,随便传出去,一样可以达到效果。

裴友山身体不好,宋宛霖在他面前随便讲两下,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股份转移的事情也没有处理完,股价跌下来,裴家内部只会一团糟。

和窦亭樾还好商量,但如果他和江晚的事情在明面上被捅出去,伤了窦家的面子,合作断裂,将有一大笔资金亏空。

裴友山的手术只是个开头,事情好像忽然遭了很多。

确实。

是在走钢丝。

因为不会承认宋宛霖问的事情,所以这个见面也只是敷衍地在公司楼下谈了十几分钟。

裴行初全程几乎没有讲话,只是在结束时,答应会帮三房还一部分钱,前提是她和裴建元收起那些恶心的招数,无论是在集团内部做手脚,还是破脏水,并且在裴友山康复之前不会有任何联系。

让父母安安稳稳度过余生,本就是他的责任。

男人站在公司楼下的玻璃门前,黑色的领带被风撩了下,低头点烟。

“闭好你的嘴,”他说,“不然裴建元手里那点股份只会更少。”

同一天晚上,江晚见了一次窦亭樾。

她并没有那么厚颜无耻,开口要把“华田”部分股权买回来,只是问了问相关的事情。

和裴行初当时说的一样,公司被低价卖出,要想重新买回需要花多几倍的钱,而且因为附带的一部分古玩字画很值钱,买方不舍得在这个时候出手。

“如果我们可以安稳结婚的话我可以帮你,”窦亭樾很客观地说,“不然我没理由做慈善。”

江晚点点头:“我知道,我没有想......”

窦亭樾打断她,他缓和下语气,看着她:“我的意思是,结婚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缓声笑了,有点无奈的:“你怎么只听后半句。”

气氛一时有点安静。

江晚吐了口气,目光移向玻璃外的路灯时,语气轻轻的,还是那句话:“真的很对不起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垂了眼。

最后一个字轻飘飘的,没什么实感,听起来像是有点难过。

窦亭樾浑然望着她。

她明明没有泪,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红。

窦亭樾却觉得她比真的哭出来,看起来还要再难过一点。

虽然明知道原因,但窦亭樾还是在此刻,轻声开口,问了句。

“怎么了?”

江晚摇摇头。

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裴行初开始,这种酸胀难耐就会时不时在她心尖拂过。

她一直都很坦然地在接受。

只是刚刚窦亭樾的话貌似又提醒了她一遍。

窦亭樾看起来是挺喜欢她,联姻,结婚,阖家欢乐,她还是爸妈的好女儿,裴行初也不用承担更多的责任,每天劳碌奔波这么累。

明明有一条阳关大道摆在面前。

但怎么办,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背道而驰,一条独木桥。

......

晚上回家,直到过了零点裴行初都没有回来。

江晚坐在二楼自己卧室的窗台,拄着下巴往下看。

旁边放了画板,但从回来到现在,三个多小时,上面还是空的。

裴行初最近几天都很忙。

华田的股权转让手续没有完全下来,还有机会挽回,补三房的亏空转出去了一笔钱,还有和窦家生意分割没结束的那部分......

江晚不知道怎么帮他,但知道昨天晚上书房的灯亮到了今早。

零点过半,院前终于走进来一个人影。

刘妈和小冉早就睡下了。

江晚披了衣服下楼。

裴行初走到前院时,别墅门开,从打开的木门处钻出来人。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酒红色的毛衣外套。

领口处有深绿色的毛线球。

裴行初忽然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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